希尔兹开怀的重新驾起马车,说是先美餐一顿之后睡个好觉,等明天他就先将哈特送到王都安置,再回过头来和同伴们汇合。
“对不起,之前没有告诉你我是魔猎的事情,”希尔兹说完,又小心翼翼的去看哈特的脸色:“那时我们交情浅,我怕你和那些平民一样,见到魔猎就避之不及。”
哈特表面上笑着摇摇头,说明白希尔兹是个正直又勇敢的好猎人,实则口中止不住的泛起苦意,心道早知他的身份,自己还会不会给他食物也未可知。
如今两人相互扶持着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只期望日后王都繁华再难碰见,也好免去许多光暗相争的麻烦。
说到底还是他命运不济,从费尔到希尔兹,每每获得一点甜头好处,后面总要跟着更加阴险的忧患。
见哈特一直缩在车厢里不做声,希尔兹还以为他是当真嫌弃自己了,正想接着解释,却听哈特嗓音微哑的说道:“我并没有怪你什么,大家不过是同路搭伙,本就不必将自己这点儿家底都掏出来与人说。”
“我只是……心里很慌,突然就有些很不好的感觉……”
自小挣扎求生的惨痛经历,磨练出哈特一身野兽似的敏锐直觉。
凭借着这点本能,他也曾逃过数次暴力或是捉弄,无奈安逸的久了如今却有些退化,几乎是危险刺到眼皮子底下了,才将将觉出不对来。
担忧之余,更多的则是对自己的懊恼——对他来说,凡事依赖于人,是个太致命的习惯。
希尔兹不知少年“缺损”的左眼实质上才是他所有恐惧的来源,仍不以为意的叫他放宽心,说这都是一路走来太过不易,才会叫他生出这样近乡情怯的心思。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平平安安——”
车轮毫无征兆的戛然而止,原本在睡觉的金币被一下子晃醒,不耐烦的叫了两声,哈特反应极快的捂住它的嘴巴,自己也大气不敢喘的听着车外的动静。
他听见希尔兹诧异的叫着“队长”,紧接着就是几声油腻而粗狂的调笑,话里话外都在暗讽希尔兹没有出息,将马和制服都卖了,反倒坐上妇人们才坐的马车了。
哈特此时在心中不断的默念着:不要提起我、不要提起我、不要提起我……
然而这样的场景下,其他魔猎将车里藏了姑娘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以希尔兹的性子不可能不加辩解和维护。
透过车帘上的光影,他看见希尔兹动了动身子挡的更加严实些,“这马车是与我同行之人的,我这一路承蒙他的照顾,还请队长允许我先送他出城,再与大家汇合。”
魔猎们看似行的是正义之事,实际上也不过是为了赏金奔波游走的猎人,个顶个都是搅混水、看热闹的好手,听希尔兹身后果然藏了人,更是非得一探究竟不可。
在嘈杂的起哄声中,哈特颤抖着身子弓起脊背,抱住躁动的金币尽可能往角落里缩起。
可随着车帘被猛地挑起,投进车内的日光又亮又寒,最终还是将他惨白的一张脸映照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