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农村的服务队会在正事的头一天中午赶到,准备第二天的主菜以及当天的午饭和晚饭。
至于请执事的这天晚餐,一般都是主家自己做,或者叔伯兄弟嫂子弟媳之类的帮忙做。
强子跟服务队的老板是同行兼亲戚,所以打过招呼之后,请执事这天晚上就来了,他们一到家就开始在园子门外支炉灶搭案子,一众服务队的妇女开始叮叮咣咣的在案板上忙活开了。
农村人过事都是在室外的街道村道上搭起活动大棚,餐桌就摆在里边供客人就坐,强子家连棚也不用搭,因为整个园子都在阳光棚之下,用来摆餐桌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等强子跑完九队和三队的住户回家时,家里已经陆续到了村民若干,现在是猫冬的季节,大家都在家里没事干,但遇上谁家婚丧嫁娶都会全家去捧场,要是这种喜事,连吃带喝个两三天的简直爽歪歪了。
请执事的这天晚上,强子家就坐了十几桌高邻,有九队的也有本队的,大家坐在盆景园子过道里的餐桌上,磕着瓜子,喝着茶水,等服务队的菜上来之后,一顿胡吃海塞就造了七八箱白酒。
吃完饭后,强子安排的执事长给村里人各自安排了执事任务,然后大家打牌的打牌,烤火聊天的聊天,一直吵吵到后半夜才各自散去。
强子家的客厅里,张大鹏、房洪涛、宁致远……李二牛等关系近的一众发小围坐在壁炉前打牌,一直打到第二天一大早才收摊。
早上这些人还有任务,那就是去县城的大菜市买菜,取回订购的卤肉,鱼类等,还有就是去另外的生产队压面条。
当地农村过事讲究吃臊子面,压面条的玩的是手艺,压几遍都是有说道的,否则面条不筋道,直接就倒了口碑。
负责压面条的是房洪涛和宁致远,俩人必须得盯着看,决不能让压面条的偷懒,少了某一道工序。
“唉……老板,一百二十桌要多少斤biang biang面(当地人的叫法,像皮带一样宽的面条)?”
房洪涛问压面条的人。
“谁家过事呢,有这么多桌?”
压面条的是别的大队的农户,久做压面条生意的,对附近各大队的情况都熟悉,所以也大概知道某个队的摆酒席数量。
“三队强子家,就是老庞家。”
房洪涛回答。
“强子……没听说过啊,不过你说老庞家倒是有点印象,说的是老庞家风箱那个庞吧?”
压面条的问道,强子不经常在家,本队都有不认识的人,更别说其他大队了,不过他爷爷的手工风箱倒是方圆几十里都知道。
“对对对,就是那个老庞家,过事的老庞家的老二,强子是风箱庞的孙子。”
“是做盆景园的那个吧?”
压面条的一边和面一边问道。
宁致远点头:“就是他,唉唉老兄,能把你那烟灰弹一下吗,小心掉进面粉里了。”
这时一个中年妇人走进来,一边走一边系围裙,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嘀咕。
“你狗日的就不能把纸烟放下吗,和面还抽泥马的批烟,让人家看见了咋想?”
压面条的男人讪笑,同时把手从面粉中拿出来。
“嘿嘿嘿,不好意思,忘了,让我家母老虎给你们压吧!”
“你妈才是母老虎,你驴日的屁嘴就贱太太,快滚一边去!”
妇人把老公祖宗十八代都带上了,男人也不生气,灰溜溜的出了门走了。
房洪涛看着手脚麻利的女人笑了:“嫂子这脾气火爆的很吗,把男人骂的跟三孙子似的。”
“唉……大兄弟,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我那男人就是个摆设,一天天的啥事都干不成,除了烂烟瘾大,就没别的本事了……“
女人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和面絮,房洪涛听的有些乏味,于是就跟宁致远出了门,往外边抽烟去了。
同一时间,强子家里已经喧闹开了,当地人正事前的一天伙食是这样的,早上超级几大锅烩菜,五花肉、肉丸子、响皮(肉皮涨发后得来)油炸豆腐、白豆腐、大白菜、粉条子、腐竹乱七八糟大杂烩,再整些火锅底料,麻辣香浓热气腾腾的每人整一大碗,再配上宣软的大白馒头,饭量大的能整十几个,总之就是不限量,烩菜放在院子里自己取食,一碗不够接着整,也没人拦着。
有些家里有老人的,腿脚不便的,灶台旁边就备有打包盒,自己去打包带回去,主打就是一个全村和谐。
中午饭也不复杂,烩面片就是房洪涛他们去压的biang biang面,老豆腐、西红柿、黄花木耳韭菜段、鸡蛋青菜等一勺烩成菜头,然后起大锅烧水,水开下入biang biang biang面条,待面熟后,将烩好的菜头倒进大锅里,一锅香喷喷的农家烩面片即成,吃的时候在淋上一勺秦椒制成的辣椒油,红亮香辣一看就让人流口水。
午饭是有菜的,俗称菜码,汤面片这玩意涨肚子,很容易就吃饱了,但是却不扛饿,所以午饭也离不了大白馒头,吃着菜码喝着汤面片,再来几个馒头,午饭就算是解决了。
待到晚上,就是大菜酒席登场了,这一顿就开始展露主家实力了,正常情况下,晚上这一顿非常重要,这是实打实的招待高邻、以及有些重要朋友的。
而且大多数农村过事,酒水消耗就在头天晚上,因为晚上外出做工的都回来了,也不用考虑工作的事情,大家都可以敞开了喝酒吃肉。
晚饭还没开始,盆景园子大门外就陆陆续续来了二十几辆车,一辆烧包的大红色法拉利格外显眼。
但是开车的却让人有点意外,是个近六十岁的老头子,穿着有些夸张的米黄色西装。
庞武禾看到来人后,笑着迎上去打招呼:“张威叔,您来了,您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啊!”
“哈哈哈,你这臭小子,嘴巴从小就贫,这车是张涵江(张威的独子)买的,我借过来特意给你明天接新娘子用,咋样,有面子吧?”
张威哈哈大笑,这货从房地产功成身退后,就整天无所事事绕世界玩,他儿子比庞武禾还小几岁,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从小娇生惯养无法无天,前几年还进过班房,出来后张威给开了个烟酒专卖店,才勉强拴住了这小子。
张威说着,把手里的钥匙丢给庞武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