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泪水还未流至下巴，那低眉慈悲的眼眸已然被耀眼而冰冷的金色所充斥。
战斗开始了。
依旧，是难以反应的速度。
就算肉眼辨识出来，大脑也反应过来了，可是大脑讯号尚未来得及输入身体，身体就已然遭到重创。
轰！！！
这是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座高耸之物，不是山，是塔，朱红鎏金的舍利塔在两声不分先后的轰鸣后彻底坍塌，在开战的第零点一秒伏慕云和小白就已然嵌入了高塔的地基之中，而下一个零点一秒天上浮现出金色的光晕，两人的心灵朝他们疯狂预警——
箭矢要来了。
那种东西居然能在前后不到二十秒内再度出现。
第一根箭在第三个零点一秒到来，它洞穿了伏慕云支离破碎的身躯，扎进了小白的胸膛中。
伏慕云消失不见，小白只剩下胸膛以外的白骨尚且坚固。
这是他们踏入天人道，极大程度加强了之前凡物肉身的结果。
第二根箭在第四个零点一秒到来，它瞄准了灵魂，要一口气洞穿两个人的灵魂。
小白被穿魂不会死，伏慕云会死，但是觉真不知道——这无所谓，因为这不改变这根箭的目的。
这根箭要击破心灵之前的唯一阻碍，也即是灵魂，一切只为第三根穿心之箭。
这根箭必须要挡住，否则就会死。
虽然之前小白在只有心的情况下强行接住了第三根箭，将其一部分力量导向明相，可那次行动已然让她的心异常疲倦，她绝无可能再来一次。
在第三个和第四个零点一秒之间，坠于地上的两柄玄刀忽而交错竖起，刀锋对准着箭矢的方向，挡在小白之前。
铮——
足以刺破耳膜的声响激起锋锐气浪，田间余下的几个麦苗被刀与箭的摩擦割断出清晰的切口，小白用最后的时光让自己的骨头更加坚硬。
第三箭来了。
莹白的流光自白骨中涌出，并非是飞鸟，而是属于小白自己的神圣。
她是白泽，先天的神圣令她能看得清、看得远、读出万象之间的信息、更加聪明。
也能让她的行动更有效率。
运动的视野令她能看到隐约的未来，通过未来图像，她校准着自己的运动轨迹，计算怎样才能最大效率地运用身体挡下这一箭，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出最好的抉择，而后执行——
舍利塔的地基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小白的身躯飞射而出，她跑得比之前更快，近乎不是奔跑，而是在飞翔，狂风就是她的道路，她随着澎湃的气浪翱翔，在这一刻——她比箭矢更快。
她在箭矢刺入心的世界之前，就已然找到了目前仍在物质界的箭矢！
所谓的命运不过是强者的暴力，只要自己的暴力能够反抗强者，那么死亡的命运也不过无稽之谈。
双刀斩过，这一次的十字斩比之前干脆利落了无数倍，她的斩击利用了自己所能利用的一切，周遭的气流、重力等等都被计算在内，斩击的姿势发力等等也是完美无缺。
这一刀成功挡住了第三根箭零点三秒，在那精神极度紧绷、近乎静止的瞬间，小白能感知到一道醒目觉悟的飞速接近，三箭恶意的锁定。
方丈明相的攻伐接踵而至，而玄身的箭矢似乎永不停歇。
……那种东西居然是能连射的。
而花费了零点一秒——之前因阻挡第二根箭矢而断裂成粉末的玄刀重组，从鳞片手柄的尽头长出一只手，紧接着是整个人的轮廓。
是的，伏慕云的刀是鳞片做的，鳞片不仅是由玄气构成，也切切实实是他肉身的一部分。
刚才他长得像人的一部分肉身被粉碎了，但是长得像刀的还没有，可能是觉真方丈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种玩意儿，它成功地依靠自己的极度坚硬挡住了第二根箭，
现在，因为时间关系，它抛下了血肉骨骼神经，只组成了类人的轮廓，就像是一个活着的甲胄——哈，伏慕云对于这种姿态再熟悉不过。
因为跑得比小白慢许多倍，所以他花费了整整零点二秒才跑到小白身边，而他的力气比小白大，要大很多，与此同时他还有战斗的本能，杀人的先天，他不需要任何招式招法，他只需要想清楚一件事——他要斩下这根箭。
于是，他冰冷的本能便忠实地达成。
不需要多么精准、不需要多么完美，一柄刀如山，歪斜了箭矢的方向，一柄刀如海，卸去了箭矢全部的力量，让它顺着汪洋——
落入了，伏慕云的口中。
准确来说是那个无头鳞甲的脖子里。
——禅心能吃。极乐叶能吃。它们都是富含他人之觉悟的事物。
这根箭也是。
那么，它也能吃！
啃噬着七星的觉悟，鳞甲之内飞速长出肉体组织，看着有些猎奇，但这是必要的——没有内容物的外部框架终究难以发力，刚刚的斩击半数是借用冲锋的动能，半数则是借用刀自己的重量，而敌人已然到来。
玄身有名为“徊响”的独特能力，而明相则是走在天人之道上的最正统，其伟力完满，在力之层面的各个维度都没有缺憾，这两者一远一近，后有箭矢，前有拳头。
前面的倒还好，虽完满，却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平庸，在伏慕云踏入天人道前，明相就没法一拳粉碎他的鳞片，只能把他鳞片下的肉体震碎，如今，伏慕云更是能挨上一拳而骨头只碎一半。
关键是玄身。
偏执的觉悟，极端的力量，挡下两箭已经要了老命，谁知道后面还有多少发？
伏慕云和小白在千钧一发之际对了个眼——他们一个还没长出脑袋，一个刚长出眼睛，但总之就是对上了。
“之前是不是有人说明相死了玄身也不能独活？”伏慕云似乎是这样问了。
小白似乎也这样回答：“是的。”
他们做出了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