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伦面不改色，似乎并未十分在意，多龙却尴尬极了。她本想聊些别的，不料再度触及到西伦的伤心事。西伦表面看似想开了，谁知心里过不过得去这个坎儿呢？

仪式开始，两位首领入座，毕牙则去了另一侧。狍信如今净是些生面孔，许是因为熟面孔都已死在那日的宫殿里了。多龙忍不住埋怨：“虎利王那个妹妹，真是造孽啊。”西伦仍不应声。鹰青王可以埋怨虎利王的宝贝妹妹，他人却是不行的。

“听说狍信有个叫来喜儿的青年，很有希望当选狍信的首领。大家都推举他呢。”多龙说。

“是的，虎利顺没能杀死他。他在这片土地上以刀对枪，一次次战斗，一次次幸存，大家都说他是能引领狍信走上巅峰的不败之王。”西伦说。

“他真的是不败之王吗？”多龙问：“我倒好奇，就算他真的虎口脱险，又哪来的本领在短短几日就将故事弘扬到佛多霍人尽皆知。”

西伦轻笑两声：“给年轻人留点面子。”

多龙开着玩笑嗔道：“难道我就老了吗？”

狍信的子民排队领取石头，把石头投进写着人名的罐子里。“狍信来喜儿”的罐子遥遥领先，很快就过半了，更多石头还将源源不断地投入其中。来喜儿像一个现实的神话，为饱经磨难的狍信人点亮了希望的火种。当他的事迹传扬开来时，人们只要提到他的名字，就打心底里受到鼓舞。

这正是故事的力量。

“多龙，你知道吗，鹿觉上下也支持来喜儿呢，连军队都在边界为来喜儿助威，等着听结果，回去报信儿。”西伦说：“整个佛多霍大陆，属鹿觉与狍信两部最要好。如果鹿觉也推举来喜儿，我想来喜儿大概会成为西佛多霍的一颗明星。”

“是吗。”

“西佛多霍好多年没有出现过明星了。人们只知鹰青多龙和虎利诺温的大名，纷纷追随你们两部落去啦。”

“我可比诺温差得远了。”多龙说。

“诺温再如何聪明有魄力，终归是年轻，还不上道儿。”西伦说。

“正因为他年轻，未来才是他的。”多龙说：“像我这种老不死的，总有一天会被时代抛弃。”

“不会的，多龙。时代永远铭记弓神。”西伦说。

多龙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抬眼，将一双黄色的眼珠转向西方：“西佛多霍的明星吗。说来，鹿觉王的身体好像快不行了。”

“我前些日子去探望，的确快不行了。”西伦说。

“新的鹿觉王将是谁呢？”多龙喃喃道。

多龙话音落下，二人不约而同沉默了片刻。只需片刻，西伦便明白了多龙话里的意思。虎利顺这番全凭心意的鲁莽之举，倒是把鹿觉与狍信逼到一起去了。来喜儿的故事能传扬开来，自然与鹿觉部脱不了干系；而未来新鹿觉王的选举，想必来喜儿也会掺和一脚。这是一场预先而置的交易。

西佛多霍的明星将是谁呢。最终会降临于狍信，还是鹿觉呢。

如今在西佛多霍大陆，鹤达全心全意忠心于西边的行代津，鹿觉与狍信即将暗中联合，只剩被孤立的貂未不知如何自处了。西伦微微叹息：“我们侍奉的宗主国是行代津，鹿觉与狍信侍奉的宗主国则是锦国。我们虽然都是挨欺负的，但终归不是一路人啊。”

多龙用力拍拍他的肩：“西伦老兄，不打紧。这事儿我回去会向总督上报，他们折腾不起来。你那边有消息也随时知会我。你能帮忙提供信息，锦王日后不会忘了貂未部的功劳。”

这时，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炮仗声随之接二连三窜上天际，在狍信上空炸裂开来。原来狍信来喜儿已经确定为狍信部的新首领了。

锤落音定，一场无聊的民心操纵。“来喜儿”这种名字，一听就知是个任人摆弄的傀儡，什么样的家庭会给孩子其这种名字呢？多龙摇摇头，准备启程回鹰青。半个月后，她还要备着贺礼，千里迢迢赶来参加狍信的新王就职典礼。

那么，由人民亲手选出来的这位“故事首领”，能带领狍信部走向光明之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