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没有跟上来,脑海里浮现出三年前双亲被害那日,他在商宫我的寝殿外听到的话。
“你心里是不是有了其他弟弟就忘了我?”
“我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弟弟,除了阿祉,别无他人。”
那时他深感背叛,心里被填满的缺失在那一刻又一次裂开了缝隙。
十五岁的少年在一日光阴中失去了所有。
原来那个人一直都不是自己,宫远徵唇角浮现一丝苦涩,自嘲自己的多余。
他忽觉自己无比卑鄙,年少时因为最后到达密道大门,致使朗弟弟和泠夫人被害,偷走了宫尚角的疼爱。
就像他也正好唤名“阿徵”,偷走了原本属于李云祉的爱人。
我见他没有跟上来,回头轻声唤了声“阿徵”。
他倏地双目猩红,眸中泪光倒映着溪流细碎的光。
宫远徵垂眸走过我身旁,只扔下一句,“别叫我阿徵!”
那日后我多日未再见过宫远徵,他打发医官将汤药和蜜饯送到巽风殿,但自己从未露面。
我知道他又在赌气,便想着去医馆寻他,但次次都被侍卫拦下。
“风长老,徵公子有令,不准您擅自进入医馆,否则要小人提头相见。”
我知道他们甚是为难,也就没有以自己的令牌强闯,转而去了徵宫,但也次次失望而归。
这期间李云祉多次借故来巽风殿寻我,将他离开宫门三年的经历细数给我听。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宫门之外的世界真的有辽阔大海,有大漠孤烟,有千里花灯!”
李云祉放下手中的茶盏,见我兴致恹恹的样子叹了口气,“姐姐是不是还在介怀当年的事?”
“云祉……”
他打断了我的话,眸光微暗,“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是那些拒绝我的话。”
“姐姐是不是因为我和远徵弟弟吵架了?我可以去解释的,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阿徵……远徵那儿我会去解释。”我努力扯出一丝淡笑,“云祉,倘若不知你的心意,我还尚且能把你当作弟弟,可是现在……”
“我明白。”他用力收紧掌心,抬眸望向我的眼神多了一分阴沉,“我回宫门也不是为了做什么弟弟。”
冬雪凉薄,杜鹃枝叶枯黄。
“他凭什么?”宫远徵的怒吼从角宫正殿传出,桌上的杯盏里溅出冷酒。
宫尚角瞥一眼门口,压低声音道,“你马上要通过三狱试炼,我也就不瞒你了。”
“冷商身上的玄鸟符能与拂雪、斩月、镜花、风送十二式相融合,铸就与世无双的玄天刀法,这是宫门不启动无量流火,也能对抗无锋的筹码。”
宫远徵清亮的嗓音压抑着怒气,“冷商为了斩杀异化之人险些丢了性命,长老院竟还在打玄鸟符的主意!”
“这是风宫后人的使命。”宫尚角抿了口杯中的冷酒,眉心紧蹙,“而且李云祉早已通过三狱试炼,习得拂雪、斩月三式和两式镜花刀法。”
“那倘若我习得这九式刀法,冷商是不是也可以做我的新娘?”
宫尚角眸中挣扎,“你忘了吗?长老院之前允许冷商出狱,条件就是她不得与宫门之内的任何人结亲。”
我之前从昏迷中清醒过一次,长老院就是在那时托信给李云祉。
“李云祉确实是目前最适合做冷商夫君的人。”
“恐怕这就是他突然又返回宫门的原因。”宫远徵顿了顿,想起我白日的那句“阿祉”,语气也烦闷了几分。
“风长老。”侍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上官姑娘前几日还念叨您呢,奴婢这就前去通传。”
“有劳。”
掀开藤帘后我才知宫远徵也在角宫,他见我明显一怔,酒盏落桌的余音尚在,他已起身。
“哥哥,我先走了。”他行礼后似是未看到我,走到门口都不曾分来一个眼神。
顾不得宫尚角还在,我兀自开口拦住了他,“阿徵,你要一辈子都不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