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盈盈,我悄声推开正殿大门,眼眸落在榻上的那抹身影,悄悄勾唇。
殿内烛火通明,但宫远徵已换好寝衣,背身而卧。
方才晚樱告诉我,西罗胡商每次来旧尘山谷都会带来许多面首,个个生得清俊貌美,丰姿如玉,深受世家夫人和小姐的喜爱。
兔子是对他们的别称,为了防止被人知晓。
很多侍女离开宫门时已错过了最宜出嫁的年纪,她们在宫门多年,攒了些钱财,便常去象姑馆。
晚樱也是听其他侍女说的,我听闻后这才恍然宫远徵近几日的反常。
但他已不似过往那般,一生闷气便不理人,只是神色淡淡,眸中始终带着点失落和惆怅。
原是我疏忽了。
我轻手轻脚地在榻旁坐下身,偏头见他闭着眼,眉头微蹙,似已陷入熟睡,但眉宇间仍拢着抹不掉的忧愁。
我放低声音,瞄一眼他,“也不知道明日同紫商姐姐同去旧尘山谷,那些兔子有没有阿徵生得貌美?”
宫远徵均匀的呼吸倏地有些错乱,墨眸紧闭。
“还是养在后山为好,反正我可自由出入。”
他眼皮颤了颤,身侧衣袖下的修长指尖收紧。
“养几只好呢……”
话音未落,已被揽进怀里,他从身后拥住我,指尖在我腰间收紧,力道不轻不重,隔着寝衣炽热的心跳声传来。
“姐姐用不着养面首,我可以让你明日下不了榻。”
线条利落的下颌抵在发间,眼深如墨,他身上清冽的药香萦绕在鼻尖,故意吻了吻我的耳根。
“你早就知"兔子"为何,怎么不告诉我?”
他微怔,轻轻垂下眼帘,“你若真的要去,我不会阻止。”
微弱的哽咽声倏地落在耳畔,我浑身一僵,挣开他的怀抱回身,宫远徵别过头,怎么也不肯与我对视。
只是泪水无声滑过鼻尖,落在寝衣的胸口,出卖了他遮掩的失落。
我抬手捏住他的下颌,指尖微微用力,强迫他偏过头。
宫远徵不愿抬眸,但眼眶早已湿红,“你……你哭过了?”
直至眼泪落在我手背上,我才从无措中缓过神来,轻轻松开了手。
“姐姐,你就不能是我一个人的吗?”他轻声喃喃道。
“那你为何不阻止我去旧尘山谷?”
他长叹了口气,“蹉跎了五年,你若真的会为此开心些,我……”
他知我身患郁疾,明明心里嫉妒得发狂,可还是没有开口阻止。
宫远徵双眸凝着水光,受伤的眼神撞入我眼底,心里那股酸涩便再难以控制了。
“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真正走进你心里?”
他唇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就像那些面首或许能让你开心些,而我却是你心郁成疾的缘由。”
“就像我离开宫门这五年,你明明受了很多委屈,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
宫远徵双肩微微低垂,虽是质问,语气却不自觉地放缓,苦涩像毒药渗入血液,疼得他每一次呼吸都觉得无比压抑。
“你能不能依赖我一点?”他复又低下头,眼泪一颗颗砸进怀里,“让我觉得你心里是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