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捷看着柴昭的尸身,长叹一声转身出去。苏太妃一直跟在赵捷身后,赵捷停下脚步看着她:“苏太妃可有话说?”
“我,妾……”尽管赵捷的年纪和柴昭差不多,但苏太妃看着赵捷,比怕柴昭还要更怕几分。
“我的孙儿,孙儿啊!”潘太皇太后的哭声传来,苏太妃看向哭声传来的地方,潘太皇太后被人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潘太皇太后年已五旬,受伤之后的伤势并没完全复原,此刻又听丧音,面上神情更加哀伤,双腿都似支撑不住,依靠着宫人的搀扶前行。
赵捷走上前数步相迎:“潘太皇太后,您……”话没说完,潘太皇太后已经推开宫人,看向赵捷眼中全是怒火,啪地打了赵捷一巴掌:“逆贼,逆贼!夺了柴家天下不算。现在,又杀了我的孙儿,我,我……”
这巴掌赵捷要避是能避开的,但赵捷并没避开,任由潘太皇太后那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脸上。
苏太妃已经吓的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赵捷此刻的身份,那可是国之储君,打了他,会不会危及自己?苏太妃悄悄地往后退去,生怕赵捷用自己出气。
赵捷神情未变,反而伸手扶住了潘太皇太后:“潘太皇太后您在哀痛之中,还请节哀顺变,一应丧事,我们都会办好!”
“办好?”潘太皇太后冷笑了一声,此刻已经认命,不过是不甘心。
“上谥号起陵墓,百官送别,这样的事史上已发生很多次了,虚伪!”潘太皇太后的怒火并没让赵捷面上的笑容消失:“潘太皇太后您说什么都可以。”
“我若……”潘太皇太后长叹一声,泪已如泉涌。
苏太妃站在后面,更加心惊胆战。赵捷的神情,看起来并不像个孩子,不,他也不是孩子了。是国之储君,是手中握有大权柄的人。
赵捷已经转身看向苏太妃,语气温和:“潘太皇太后还劳太妃照顾了!”
苏太妃跪地行礼:“殿下旨意,妾定会照办!”赵捷把苏太妃亲自扶起:“太妃休要如此多礼,我本为晚辈!”
苏太妃更加惶恐:“妾不敢!”潘太皇太后只觉得赵捷无比无耻,逆臣贼子还这样洋洋得意,篡位不说还敢弑君,简直就是下十八层地狱都洗不清他们身上的罪孽。见苏太妃如此惶恐,潘太皇太后的双手颤抖,一口血从口中喷出,随侍人等急忙扶住她,这才没让她倒下。
赵捷回宫时候已经很晚,那时胭脂还没睡下,看见儿子走进,胭脂露出笑容。赵捷上前给母亲行礼问安后才对胭脂道:“娘,今日在德寿宫中,潘太皇太后大怒时候,看她晕倒过去,我心中竟有一丝不舍。”
胭脂把儿子的手拉过来:“你不舍才是平常事。”
赵捷有些惊讶地看着胭脂,胭脂缓缓地道:“可是做天子的,有时是要忍下别人的眼泪的。你说,若当日你的父亲不起兵,那会如何?”
“我们全家都会……”被流放被杀死,这些都是可想而知的。赵捷的眉并没松开,胭脂缓缓地又道:“其实,要单是我们全家死了,能死在一处,死了也就死了。但这样下来,朝中会剩下些什么人呢?趋炎附势之辈,不敢违逆之人。柴昭的旨意是没人敢违背了,这天下呢?况且,这天下远没太平,党项虽然不敢动乱,假以时日呢?还有辽国,隔了一条江,尚有大理国。朝政混乱之时,往往就有外患。捷儿,我不是为你父亲辩解,而是,事有轻重缓急。你为天子,当要以天下苍生为念,而非执意于谁的眼泪。”
胭脂这长长一串话让赵捷恭敬起身行礼:“娘的教诲,儿子记住了。”胭脂把儿子拉了坐下:“我不是要教诲你,只是想和你说说谈谈,捷儿,娘生你时,只愿你一生幸福平安。可到了现在,不止要如此了。天下苍生系于你肩上,娘和你爹都不曾担过如此重任,也只能靠你自己去想。”
“儿子不怕!”赵捷的话让胭脂淡淡一笑。这个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柴昭的死讯传诏天下,群臣前往德寿宫守灵。庙号定为献宗,于柴旭陵边起陵入葬,为恭陵。至此,柴周天下嫡系一脉再无后人。
“你说,召回当日被流放的几个周宗室,给以封号俸禄?”柴昭的丧事办完之后,赵镇的腿伤也好的差不多,带着大军回到汴京,胭脂接了丈夫回宫,听到赵镇的话胭脂不由疑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