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惜脸色苍白着,捏着手机边缘的手指亦因为用力而发白,那层原本光润的淡粉悄然无息的褪去了。 她没吱声。 顾逐光见她头像下的那个小喇叭依旧显示着,心头一颤,再度叫了声,“惜惜?” 满怀怜爱与怀念的一声,如同对着某种失而复得的珍宝。 宣萱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开始热烈讨论了。 [这位小哥哥又是哪个啊?叫我们惜神这么亲密。] [听声音有点耳熟,是不是也是哪个职业选手,还是主播?] 梦淮在一旁,没说话,目光阴郁,刚把视线从这些弹幕上移开,花惜却已经慢慢的从自己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凑得很近,因为害怕被那边听到,声音极小,几乎是凑到他的耳边,“说我不舒服。” 求你了。 当着直播间几百万观众,顾忌到战队的颜面,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里把面子撕破的。 那些前尘往事,她已经发誓和他彻底了断,不想再回忆起来的,对顾逐光而言却是一份一直求而不得的蜜糖。 第二天上电竞论坛头条,传出绯闻,被人把往事彻底八卦一遍,从此将两人彻底捆绑在一起,顾逐光求之不得。 他在逼她。 少年的手臂坚实温暖,梦淮伸手虚搂住了她,他也站了起来,“别怕。”他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在女孩耳旁轻轻说道。 顾逐光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手心有些出汗,即使是在上一届决赛现场,离梦寐以求的银龙杯只有一步之遥时。 那边静默了很久,传来了声音,他心头顿时再度一颤。 “惜惜今晚不舒服,不打了。” 是个男生的声音,清透冰冷。 顾逐光定了定神,皱眉,“你是?” 惜惜,他是谁,有资格这么叫她? 顾逐光印象里,除了自己,甚至连和花惜同队了这么久的禹暄林野,甚至风无教练,都只是叫她大名。 对这个昵称,他本能有种占有欲,那是属于过去岁月里他们共同回忆的象征,独一份的亲昵熟稔。 “她今晚本来很想和你一起打,可惜了。” 那男生仿佛没听见顾逐光的问话,依旧是冷冰冰的语调,转眼间,挨在一起的两个头像一起消失在了队伍中。 宣萱唇瓣却是也慢慢褪去了血色,最后这句话是对她说的,毫无疑问。 她原本是出于一片好意,想让他们重归于好,不说成为一对,至少让他们三人之间恢复年少,还在训练营时的模样,让人光看着都开心的融洽与亲昵,只是没料到花惜竟然会如此抵触。 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惜神不舒服啊,这种天气容易中暑和热伤风,真的需要小心保养。] [萱萱转告惜神一定要好好休息啊] 弹幕完全没意识到这几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萱萱方才意识到自己依旧还在直播,她勉强弯起唇,露出了招牌性的妩媚笑容, “嗯,我会的,过几天过去看她,养一养很快又活蹦乱跳了。” 她强打起精神,和弹幕说说笑笑。 * “谢谢。花惜在椅子上呆坐了很久,站起身来。 少年摇了摇头,“要帮忙吗?” 她脚步似乎还有些飘,往训练室大门方向径直走去,开门时却都差点被门碾了手指。 花惜低头揉了揉自己手指,“不麻烦你了,我回房间睡一下就好了。” “怎么就忽然就不舒服……”她笑道,打开门,一步步,缓缓往自己房间走去。 基地里冷清得怕人,教练和运营组似乎有培训,今晚都出门不在,禹暄那吵吵闹闹的家伙似乎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就连林野和景则也都不在。 二楼走廊上的壁灯随着脚步声亮了起来,她走到自己房门前,开门,暖黄的灯光很快亮了起来, 花惜扑倒在床上,把脑袋陷在了枕头里,似乎就想这么睡过去。 月色愈明,近于满月,在地板上洒落出一片晶莹的银光,她睁开眼,看到了放在床头上的那壶梅子酒。 梅子酒果然很好喝,入口清冽,带着股淡淡的酸,却很清澄,花惜倒了一杯,很快喝完,又一杯……不知多久,壶底干了,再也倒不出任何液体。 花惜却莫名觉得舒服了很多,睡意却也是全无了。 坐在床上呆呆的想了很久,她下床,穿上拖鞋,轻手轻脚的打开门。 此时已经过了十二点,走廊里僻静无人,只有她轻轻的脚步声,哒哒哒的几声轻响。 花惜一路往上,三楼,四楼……最后到了五楼。 她手有点颤,把门上的锁打开了,露出眼前一片罩满了银月的天台。 风教种的那些花花草草在月色下分外沉静,有点风,吹在她发红发热的颊上分外舒适。 花惜走过去,毫不犹豫的在花坛旁的小马扎上坐了下来,背对着月光,风从天台外缘吹来,分外舒爽。 梦淮打开门时看到的就就是这幅场景。 她坐在月光下,脸颊红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背几乎要仰出天台的围栏。 他眸色一暗,迈开长腿,几步走近,“坐在这里,不怕摔下去?”他伸手想拉起花惜,把她拖到安全的位置来。 不料只是刚靠近,他就闻到了一股极其浓烈的清酒味道,甜滋滋的,和着她发间原本带着的那股果香,更加浓郁。 “你喝酒了。”他语气沉沉,眸子在月光下显出几分带着阴郁的深黑。 他从没见过,也听说过花惜会醉酒,为了那个如今早和她没了任何关系的人,值得这样? 花惜抬眸见是他,露出了个欢欢喜喜的笑,酒窝里落满了月光。“你来了。” 她站起身,忽然扑进了他怀里,感受到眼前人的身体忽然一僵。 花惜脑袋转得似乎更加缓慢,甚至是停滞转动了。 她看到月光下有张清隽无双的脸,很熟悉,应该是一个自己很喜欢的人。 “今天这里好舒服。”她眯着眼睛,双颊绯红。 她想邀请他也在这里坐下,吹吹风,看看月亮,不了眼前这人却完全不配合,手指冰凉,力气大得她根本拧不动。 不但不配合,他似乎都不准自己吹了,想把她从这个舒服的地方拉走。 花惜很不满意,她踮起脚,站上花坛,终于和他视线平齐。 模糊的视线里看到的是是张薄唇,颜色浅淡,弧度很冷,形状却很优美。 她歪了歪头,不知道想了什么,忽然凑了上去,在那唇瓣上轻轻咬了一口, “别走啊,我们……” 我们一起在这里吹风吧,可舒服了。 不料没说完,花惜差点痛呼出来,他竟然给她咬了回来,好痛,比她那挠痒痒的一下简直是又重又狠,带着股狂风骤雨般的急,生涩凶狠。 良久,唇上热度终于恋恋不舍的移开,她似乎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动作带着爱怜。 花惜睁开一双有些迷蒙的眼,视线所及是一片熟悉的清辉。 “逐光……”记忆深处的回忆被这熟悉的一幕唤醒,她忽然觉得自己又清醒了几分,在青训营时,楼里也有个小天台,月色好时,她和逐光,宣萱经常会一起在晚上跑去天台玩。 有一次,也是这样的风天,他们半夜偷偷摸出去在天台上打扑克,本来那把逐光摸了一手极好的牌,眼看她们快输了,结果大风一过,顿时什么都没了,她和宣萱笑得差点岔气。 不过那时逐光可从来不会咬她,他只会对她温柔无奈的笑。 搂着她的胳膊骤然收紧。 花惜眼神还迷蒙着,有些委屈的抬头,视线内看到下颌线条峭薄,紧绷,好看得很,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她脑子似乎更加乱了起来,回忆和现实杂糅在一起,她努力分辨,却怎么也看不清楚眼景象。 又累又困……倦意像是潮水一般,她头一歪,在他怀中彻底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