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山,辽东女真族人,生于永乐十七年,即公元 1419 年,其出生地位于东北灰扒江(今吉林辉发河)上游的凤州(今梅河口市山城城北山城)。
其父乃建州左卫右都督猛哥帖木儿。其母为猛哥帖木儿之偏妾,此女乃其父与明朝于开原交易时所购得之汉家女子。
董山童年之际,正值建州女真最为孱弱之时,常遭蒙古鞑靼、兀良哈等部族之侵扰,其成长岁月乃是在不停迁徙与动乱中度过。
永乐二十一年,即公元 1423 年,
为避蒙古鞑靼部侵扰,其父建州左卫指挥使猛哥贴木儿,只得率女真族人离凤州而东迁,重归曾久居之阿木河流域,此乃彼时朝鲜辖下之会宁一带。
盖因猛哥帖木儿自受明廷招安后,对明廷忠心耿耿,故而深得当时永乐皇帝之青睐,屡屡加官晋爵。
宣德元年,即公元 1426 年,
猛哥帖木儿获明宣宗朱瞻基敕封为建州左卫都督佥事。
宣德八年,公元 1433 年,再受进封为建州左卫右都督。
未几,猛歌帖木儿携弟凡察、长子阿谷等族人,襄助辽东都指挥裴俊征伐“七姓野人之乱”。
猛歌帖木儿之弟凡察、长子阿谷皆因是役负伤。
“七姓野人”为图报复,
于十月十九日,由杨木答兀纠集各处野人,计有八百余众,皆身披明甲而至猛哥帖木儿、凡察、阿谷、歹都等人家,一面纵火焚之,一面守株待兔。
待至申时,大火将阿谷等人所居山寨之门焚毁,
继而七姓野人攻破城墙,攻入城中,
猛哥帖木儿、长子阿谷等族人男子尽遭屠戮,妇女亦皆被掳掠而去。
此战过后,仅有猛歌帖木儿之弟凡察和部署老胡赤等族中要员成功突围,得以幸免,
余者尽皆战死,妇女、儿童、敕书、印信等皆遭劫掠一空。
彼时,猛歌帖木儿次子董山,年方十四五,亦沦为被抢掠之孩童。
至此,建州左卫之女真人呈现出群龙无首、部族流散、统属缺失之态。
事变发生后,率先向明廷告急的凡察,身为猛哥帖木儿之弟,肩负起了重振建州左卫之重任。
宣德九年,即公元 1434 年,明廷派遣都指挥裴俊前往斡木河招安谕示,遭遇贼寇与之交战,然因敌我力量悬殊,凡察等人率领队伍前往增援,斩杀贼寇立下功劳,故而得以晋升。
故而,战后,凡察获明廷擢升,由建州左卫都指挥佥事升任都督佥事。
鉴于建州左卫旧印遭掠夺,明廷遂向凡察授予新印。
同年四月,凡察为报兄长猛哥帖木儿等人之仇,上奏明廷请求发兵征讨杨木答兀及“七姓野人”。
明廷无意为此发兵,但又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对杨木答兀施压,赦免其罪,责令将所掠夺的建州人马资财尽数追回,令其与凡察化解仇怨修好,如此方可永保太平。
在明廷的威压之下,杨木答兀等只得将所掠夺的财物人畜交还建州左卫,
董山与长兄阿谷的妻子等人一同被赎回。
董山亦将原建州左卫旧印一并带回。
然而年幼的董山深知此时自身力量微弱,尚无法统领建州左卫,仍需依附其叔凡察,遂未将带回旧印之事张扬。
由此观之,董山虽年少,却极为聪慧,深知卫印之重要及自身所处之境,为其日后之崛起奠定了基石。
随着岁月的推移,董山在建州左卫的地位愈发稳固,其威信也日渐树立,开始逐渐展露自身的才华。
正统二年,即公元 1437 年十一月,
董山虽未获任何官职,却仍以建州左都督猛哥帖木儿之子的身份入京朝贡,并向明廷奏报:
“臣父遭七姓野人谋害,臣与叔都督凡察及百户高早化等五百余户,暗中逃往朝鲜之地,欲一同迁至辽东居住,唯恐被朝鲜国拘禁,恳请圣上怜悯。”
明廷收到董山的上奏后,应允了董山率部众迁往辽东的请求,
并责令朝鲜国王李陶,将董山、凡察等家送至毛怜卫。
继而命毛怜卫都指挥同知郎卜儿罕,遣人护送入境,不得有所损伤。
紧接着明廷“命原掌建州左卫事右都督猛哥帖木之子董山,承袭本卫指挥一职”。
这意味着,此时董山的地位不仅在本部族得以稳固,亦得到了明廷的认可,
能够凭借旧印掌管建州左卫事务,
由此,在建州左卫出现了一卫二印的状况。
凡察见董山入京朝贡并被授予本卫指挥使且言及旧印之事,心中甚为不安,
便于正统三年,公元 1438 年春,正月入京朝贡,
遂向明廷表明,尽管旧印已由董山带回,
但新印乃朝廷所赐予,故欲留存。
明廷在董山来朝时,本欲收回新印,而凡察如此言说,便又改变了主意,
于是针对凡察及董山二人,“一卫二印,于法不合,责令尔等即刻协同处理事务,同时将旧印遣人送还,如此方可使事务归统,部属信服”。
因建州左卫的卫印之争,明廷遂将应允的迁往辽东居住一事暂且搁置。
而朝鲜为阻建州左卫迁徙,趁机打压李满住势力,致其难以于婆猪江一带存身,只得离开婆猪江徙至苏子河畔灶突山下。
至此,董山与凡察侄叔二人才幡然醒悟,
为摆脱朝鲜之束缚,以实现迁居辽东之计划,
不得不舍弃这卫印之争,携手共商应对朝鲜之策。
为麻痹朝鲜,他们改变策略,绝口不提迁徙之事,而屡屡向朝鲜表忠顺之意。
与此同时,董山明确表示放弃向李满住所部求婚,转而向朝鲜求婚。
“今董山,身为酋长后裔,率领部下挺身而出,入朝觐见,洗心革面,归顺朝廷。既求联姻,又欲宿卫,其诚意着实深厚。”
“我父亲同时效力于明朝与朝鲜,我亦愿效仿父亲,接受任命。且我原本向满住求婚。
如今深思,满住乃本国之贼,不宜联姻,故欲与本国之人成婚,永效忠诚。……若欲迎娶镜城吉州居民,可选富饶且有奴仆、姿色出众者为妻。若其妆奁未备,官府亦可代为筹备。”
如此一来,朝鲜对董山、凡察已放弃迁徙辽东的想法更加深信不疑。
朝鲜从四个方面剖析了他们无法迁徙的原因。
“斡朵里居于境内,却早有迁徙之心。如今已获奏准,童山等地依旧安居乐业。
其一,不能擅自迁徙。
四镇屯兵驻守,以显威慑之威。此为其二,不能迁徙。
酋长即便欲迁徙,属下众人皆不愿从,若弃属下而独迁,不过一介匹夫罢了。此为其三,不能迁徙。
他们久居斡木河,自由耕牧,安心于此,骤然舍弃熟悉的田地,离家远迁,寄身草木之间,亦非人之常情所能忍。此为其四,不能迁徙。
由此观之,当无疑虑其迁徙之事。”
为了进一步缓和与朝鲜的关系,董山还请求朝鲜授职。
朝鲜国王李裪起初不敢应允,因董山已受大明官职,恐遭明廷怪罪。
然而董山数次恳切请求,且言道:“我父受命于明国与朝鲜,我亦愿循父之例受职。”
至正统四年,即公元 1439 年二月,
董山再次率众属下部将童所老加茂赴朝鲜朝贡之际,请求授予官职。
朝鲜方始“以董山为嘉善雄武侍卫司上护军,以童所老加茂加威勇将放虎贲侍卫司护军”。
至此,董山成功缓和了双方的紧张态势,亦使朝鲜方面松懈了戒备。
恰在朝鲜认定董山、凡察绝无可能逃离斡木河一带之时。
董山、凡察却精准地抓住时机。以“耕农打围”为借口,
率领属下三百余户,摆脱了朝鲜的束缚,
历经诸多波折,冲破重重阻碍,逃离了斡木河一带,最终抵达了苏子河畔。
他本欲投靠李满住。
岂料李满住对其突如其来之事全然不知,已然率众东迁。
须臾之间,董山所部生活困窘。
朝鲜国王李裪闻知董山、凡察率众逃离,与李满住会合,唯恐对己不利。
遂向明廷上奏道:“凡察诱侄童山逃往建州,恐其与李满住共同生事,侵扰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