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挥舞起手中的长刀。刀光凛冽,却无声无息,仿佛是在表演一场无声的默剧。
路明非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却从中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一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
他开始模仿女人的动作,挥舞着手中的断刀。起初,他的动作笨拙而僵硬,像个笨拙的木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动作逐渐变得流畅起来,断刀在他手中仿佛化作了一条黑色的游龙,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练习了多久,只知道当他终于能够熟练地施展出女人所教授的刀法时,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他体内涌现,流淌过他的四肢百骸,最终汇聚在他的右手之上,将那把断刀染上了一抹妖异的红色。
“这是什么?”路明非看着手中的断刀,眼中充满了惊讶。
“这是‘虚无’的力量,也是你身上沾染到的‘祂’的气息。”女人淡淡地说道,“现在起,你是一个自灭者,是沉沦还是对抗,你有你自己的选择。”
路明非沉默了,他不知道“自灭者”是什么,也不知道“祂”是谁,更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选择。他只知道,在这片虚无的世界里,她是唯一一个能够让他感受到一丝温暖的存在。
于是,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跟你走。”路明非看着女人,语气坚定。
女人微微颔首,没有说话,转身继续向着前方走去。路明非紧随其后。
他们一路前行,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或者说,是“存在”。
他亲眼目睹一个女孩,怀着憧憬与渴望,义无反顾地走向虚无的深处,最终化作一滩死水,融入那片没有尽头的灰色之中。
“这是她的宿命,”女人看着女孩消失的地方,语气平静,但路明非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悲伤。
他还遇到过一位自称“混沌医师”的存在,他穿着一身破旧的白大褂,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手里还拿着一个听诊器,怎么看都和这个死寂的世界格格不入。
“你走得太远了,”混沌医师看着女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而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路。”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路明非一眼,那眼神仿佛穿透了他的灵魂,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我无所谓,”路明非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道,“反正我现在也没地方可去。”
混沌医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消失在虚无之中。
他们在死之海洋中遇到过一个老人,老人只剩下最后一缕执念,想要回家。他们陪着老人,直到他的执念消散,化作虚无的一部分。
“我要去一个地方,完成他的遗愿。”女人对路明非说,“你不能再跟着我了。”
路明非这才注意到,身体如同融化的蜡像般一点点消失,意识也像被海绵吸干的墨水,逐渐褪去。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变得透明。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到了。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向女人询问。
女人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空洞而缥缈。路明非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努力想要看清女人的脸,那张美丽而冰冷的脸庞,却在他眼中越来越模糊。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
意识像从深海中缓缓上浮,路明非感到一阵头痛欲裂,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翻腾,像是被人用劣质胶水胡乱粘合的梦境,支离破碎,难以辨认。他努力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余指尖滑过一抹冰冷的触感。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迈巴赫车顶,真皮的触感和淡淡的檀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车窗外,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敲击着车窗,仿佛要将这黑色的钢铁怪兽吞噬殆尽。
“又做梦了……”他低声自语,语气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梦里的场景他几乎记不清了,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和一个模糊的女性身影。他依稀记得,那个女人教给他关于“祂”的知识,以及如何对抗“祂”的诅咒,但具体的内容却像被迷雾笼罩,怎么也看不真切。
路明非揉了揉太阳穴,试图从这梦魇中挣脱出来。他环顾四周,发现车里只有他一个人,而这辆迈巴赫正停在一座空无一人的高架桥上,前后的道路都被暴雨淹没,像一条被巨兽拦腰截断的黑色长龙。
他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包围。高架桥上狂风肆虐,路明非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马路边缘,任由雨水将他淋湿。
是楚子航。
他走过去,发现楚子航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一头黑发被雨水打湿,紧紧地贴在额头上,一向冷静自持的楚子航,此刻却像一只受伤的孤狼,在暴风雨中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