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翻身平躺,视线无目的地漂泊在房梁上,她的声音传到楼也耳畔时有些恍惚。
“什么是爱?”
楼也跟着她躺下,额角尚存方才欢愉时的汗珠。他也许真的有好好思考这个问题,半晌,在今夕并不期待他的回答下,楼也开口:“大概是,心甘情愿把命交给一个人的感觉。”
今夕嗤之以鼻:“我从不相信那种东西。”
“你不需要相信。”
楼也最大的魅力便是他温柔微笑的一刻。配上他一身异域风情和那双自带深情的灰眸,本锋利的棱角便因此柔和下来。
他如此出卖色相,也不知会不会让心狠手辣的女魔头动容一分。
“你只需把我的命抓在手里玩,看着我爱你就足够了。”
即使知道是假的,今夕也不会扫兴,不会打破这种暧昧的情调,所以配合道:“你都这么爱我了,我怎么舍得要你的命?”
她如此配合,也不知让楼也从何时起,将这镜花水月当成是真的。
越沉迷,越排斥。越排斥,在醉人月色的引诱下又不自觉着迷。
人失去自制力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可怕到,他会无法察觉地去关注这个女人的一切。
他的双眼成了一幅描绘这个女人一生的专属书卷,她的喜怒哀乐皆以浓墨重彩的几笔写进楼也的眼中,将原本整洁明晰的纸弄得一团乱。
那上面线条交错,布满这个叫今夕的女人每一个时刻。
是沾满鲜血的今夕,是刻薄炎凉的今夕。
是喝到酩酊大醉时,趴在他身上取乐的今夕。她眼底只有他,口口声声却喊着其他男人的名字,她一声一声叫他师尊,问他剖了自己的金丹可曾有一丝后悔。
她说:“师尊,你挖了我的丹,我在思过峰的每一个夜晚都疼得要死,冬天下了好大的雪,我的伤口裂开,血溅在雪上比你窗前的梅花还要漂亮。”
楼也眸色微动,无暇顾及扼在颈上的那只手,今夕吻了吻他的唇:“我本来是决定去死的,就像你从山上救下我之前,在任何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结束我这条贱命,那或许是最适合我的结局。”
“但是,”她的声音此刻像寒凉的雪,“我还没告诉师尊,我有多心悦师尊,
你在我心里就上九天的仙人,高不可攀,不染尘埃,
所以啊,得知您原是个令人作呕的人后,为了维持您在我心中的形象,我杀掉您也是无可厚非的。”
楼也任她的手肆意游走,轻柔地整理她凌乱的发丝:“原来我们阿夕还受过这种委屈,师尊可真是个畜生啊。”
“是啊。”今夕抬起头,微醺的双眼一亮,“就是畜生,才会与我厮混在此。”
楼也的视线在她脸上游移,不知为何,他对“厮混”格外敏感。
“可是阿夕,你也是畜生。”楼也搂住今夕单薄的肩,温柔地低语,“我们岂不是天生一对?”
“才不是。”今夕推开他的脸,“你怎么会跟不人不鬼的我天生一对?”
“你,一生顺遂,这个世界都围着你转,而我……”
她戳戳楼也的胸口,又自嘲地指指自己,醉意加持下,她一股脑地将心中阴郁说了出口。
她控诉自己不幸的童年,控诉自己命运波折身不由己,控诉自己遇人不淑,白白将真心糟蹋。
她说:“爱是什么,我不知道,但如果有人能不要命地爱我,我大概会珍惜一生。”
楼也就这样抱着不省人事的她,殊不知困意和天明哪个会先抵达。他知道,此刻他该一股脑地供上虚情假意,甜言蜜语,哄骗这个倒霉又可怜的女人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