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蕾尔本以为,世界上已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了。
变故总是突然而来。
自上一次教会的视察后,艾蕾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触碰带来无数死亡。
那一天,艾蕾尔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浇花。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一朵盛开的玫瑰,沉醉在花瓣的柔软触感中。然而,就在那一刻,灾难降临了。
玫瑰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枯萎,最后化为灰烬。艾蕾尔惊恐地后退,但为时已晚。诅咒已经开始了它无情的侵蚀。
从那天起,艾蕾尔的生活彻底改变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珍爱的花园在短短几天内化为一片死地。曾经繁茂的树木失去生机,枝叶凋零;鲜艳的花朵瞬间枯萎,化为尘土。
就连坚韧的杂草也无法幸免于难,在她的脚下化为灰烬。
起初,艾蕾尔以为这只是一个恐怖的幻梦。
她拼命掐自己的手臂,希望能够醒来。但疼痛只是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的触碰变成了死亡的代名词。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毫无征兆。
以至于她完全无法接受。
在几乎化作地狱的花园里,她抱膝蹲下,躲在角落里哭泣。
泪水沾湿了长裙。
她满怀着畏惧睁开眼,看着仍然洁白如故的长裙。
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至少,她的眼泪还是透明的。
或许,还没有完全变成什么非人之物。
就在这时,一只美丽的蝴蝶轻盈地飞了过来。
它五彩斑斓的翅膀在阳光下闪耀着,不知疲倦地在她周围盘旋,最后轻轻地落在了她被泪水浸湿的裙摆上。
这美丽的小生命,简直像是要来安慰自己一样。
想到这里,艾蕾尔泪眼婆娑的脸上,不觉勾勒起释怀的笑容。
然而,那份因为眼泪而稍微有些难看的笑容,也很快凝固了。
蝴蝶的翅膀开始失去光泽,色彩迅速褪去。
它颤抖着,似乎正在经历难以想象的痛苦。
几秒钟后,这只美丽的生灵就变成了一堆粉末,散落在艾蕾尔的裙摆上。
难以接受的事实,让她昏倒了过去。
朦胧之中,她感受到了母亲温暖的怀抱。
父亲早亡。对于艾蕾尔来说,此刻就是她体会过的,世界上最幸福的温暖了。
一时之间,她简直想要永远这样沉睡下去。
但随即,恐惧却如电流般窜遍她的全身。
艾蕾尔猛地睁开眼,看到母亲正关切地用手抚摸她的脸颊。
她试图大喊,试图挣扎,想要推开母亲。
可一切都太晚了。
她看到的是母亲惊恐的眼神。
母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染上漆黑的颜色,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
……
自那以后,她每天照顾卧病不起的母亲,同时也是以此为借口,避免与其他任何人产生接触。
在昏倒的前一刻,母亲竟然还为了让艾蕾尔放宽心,竭尽全力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
然而,这一点反而更让她感到绝望和自责。
说不定,自己就此消失反而会更好。
负面的思想一直在尚未成熟的少女心中盘旋。
逐渐成为其梦魇。
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走出村庄,离开了结界保护的范围。
这之后,则是几乎理所当然地被魔物给抓住了。
不过,这魔物却没能给她个痛快。
而且,没想到埃德也一并被抓住了。
当埃德朝她伸出援手的时候,她反射性地就拒绝了。
那之后,意识到自己伤害了埃德,她当即想要道歉。
可抬头看到埃德脸上那满含着厌恶以及失望的表情,艾蕾尔的心脏骤然收缩。
喉咙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紧紧勒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艾蕾尔强迫自己直视埃德的眼睛,想要从中找到一丝怜悯,哪怕是虚伪的同情也好。
然而,她只看到了冰冷和疏离。
此刻,埃德目光就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不配被爱、不配被理解的存在。
又一次开始自暴自弃的思绪,几乎剥夺了她的五感。
眼前一片黑暗,周围的声音也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显得虚幻而模糊不清。
当时,魔物的“看样子你们已经决定好了”这句话,也压根没有被她那已经变成一团乱麻的大脑所理解。
直到埃德出声质问她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