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是为了酒来的!”桃娘目光落在那对小巧玲珑的玉杯上,眸子都亮了几分,“不过……这真是寒玉樽?”
她狐疑着,但见这玉杯晶莹剔透,散发着森森寒雾,恍恍有仙家之气缭绕,不似有假,心中不禁腹诽起来:
寒玉乃世间十大奇玉之一,可值钱了,以此为樽可提升酒质口感,只可惜我也喝不了酒,不过踏青节在即,若是把这两个酒杯带去祭奠爷爷……
念及如此,桃娘大步了过去。
正要拿起其中一个酒杯端详,不料季清风忽然手掌一翻,两根修长手指并来,在她玉也似的手背上弹了一下。
看似轻飘飘的动作,桃娘却如遭电击,登时柳眉一蹙,“小小道士竟敢打我?适才诸般不快可不与你计较,这一下该如何清算?”
“先上酒来。”
“你……!”桃娘深吸口气,“罢了,老娘我大人有大量,便不与你计较了。不过你说话可要算话,这寒玉樽价值连城,待会儿可都归我了!”
她转身进入作坊,稍浅便将两坛酒放于桌上。
“这是三年份桂花酒,酒性颇烈,你且……”
桃娘说到这里,却见季清风探出二指,在另一坛酒上轻轻敲了一敲,其上泥封便自动弹飞。
酒香很淡,然而季清风却反倒是目光一亮,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到鼻息前。
桃娘本以为另一樽酒杯是为自己准备的,不料对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正要说点什么,只听季清风怅然道:“我这一生,只喝桃花酿……”
在桃娘眼里,喜是喜,悲是悲。
不曾想有一种伤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像是灰色瘟疫般扩散而开,能迅速浸染他人灵魂。
微风拂过,花瓣从男子身前滑落,那一袭青衣,莫名萧瑟。
桃娘感受到了一丝凉意,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或许在他心里,曾有这样一名女子,为他酿酒,与他对酌,而这另一只酒杯是为她准备的,放在这里有着特殊意义。
可若是如此,他又为何愿意把这对杯子送我?
“色调也还中正。”季清风喃喃说着,所有目光都被杯中酒吸引,身体仿佛化为了一座雕塑,自此眼中再无旁人。
桃娘对自己的酒还是颇有信心,趁着对方赏酒的机会偷偷打量对方。
这小道士当真生得好看,也不知何人有幸……
她忽的回过神来,小脸顿时红了一片。
桃娘啊桃娘,你这是犯花痴了么?
满酒入喉,季清风再次怔住,口中喃喃说道:“藏花……”
桃娘皱了皱眉。
季清风神色迷惘,不知不觉间,那不知尘封了多少年的记忆,忽如潮水般纷至沓来,就像是入定了一般。
他年少时曾有位无良师兄最喜欢坑人,尤其是喜欢诓他这种心思单纯,从未见过世面的小师弟。
那时正值三月,春色正浓。
密林中忽有道剑光呼啸而过,那是一柄飞剑,剑上站着一名眉目俊秀的青衣少年。
“往里常听师兄说山外城里好,酒肉自在,等进了城一定要好好逛逛,吃饱喝足了再去找师叔,也不枉这些年的苦修。”
少年季清风面带春风,意气凛然,野外露宿了一夜,又飞了半天才惊觉不对。
“师兄说五百里到天行关,向南三百里,再向东四百里就能进城了。”
“天行关位于绝尘谷西北方,按照他这么说的话,我最后这东行四百里,岂非又回到了门中?!”他顿时满脸悲愤,“师兄你又诓我,等我回去,跟你拼了!”
下一秒他便惊呼出声,身体直接被挂上了树桠,脚下那柄剑也直接插在了树干上,他的身体则顺着树干下滑,只差一点就来了个“净身出户”。
季清风满脸泥土,一时狼狈不堪,拍拍尘土,重新辨别方向,御剑而起,也不知一路骂了他那无良的师兄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