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关师长最信任的将领,李四维毫无意外充当了急先锋,带着六十六团沿平汉线一路南下,于当日傍晚赶到临颖,休整一夜,又在第二天一早调头东进,沿着大道直奔西华方向而去,在中午时分赶到了一处小村外。
村子很有些破败,村外建了些简陋的防御工事,设置了岗哨。
应该是这里了,只是这河防也太儿戏了些!
李四维暗自摇了摇头,把队伍停在了村外,带着苗振大步流星地往村口去了,只是脸色并不好看。
这时,村子里也迎出来了一个军官,三十多岁年纪,身材精瘦,面上有些沧桑之色,满脸笑容,“李团长吧?我姓耿你们到得还真快。”
“耿团长,你好!”李四维神色肃然,“军令在身,不敢怠慢!”
说着,李四维一指门口那些简陋的工事,“这就是河防工事?”
“哦?”耿团长一愣,连忙摇头,“这是耿某的团部驻地我部负责前方二十余里河防,自北向南有三处工事那工事虽然比不得军事要塞,却要比也这些要结实得多!”
“呃”李四维一滞,有些赧然,“小弟初来乍到,对这里的情况不甚明了。”
“无妨,”耿团长爽朗地一摆手,“走,咱们去团部说!”
李四维回头指了指村外的部队,满脸犹豫,“耿兄可有遮风挡雨的地儿兄弟们倒是皮糙肉厚,可是,粮食得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搁着!”
“那是那是,”耿团长连忙点头,略一沉吟,“在西南面有个村子,离此不过两三里地,只是也遭了水灾”
“莫事,”李四维笑着摇了摇头,“兄弟们有的是力气,收拾一番也比风吹雨淋来得安逸!”
“二喜,”耿团长回头望了自己的卫兵一眼,“你带六十六团的兄弟过去。”
“是,”一直跟在耿团长身后的卫兵连忙答应,望了苗振华一眼。
苗振华呵呵一笑,连忙带路,“兄弟,跟俺来!”
二喜跟着苗振华走了,耿团长扭头望向了李四维,“李团长,咱们进去说吧!”
李四维犹豫了一下,“耿兄能不能先带小弟去前面看看?”
“好!”耿团长很爽快地点了点头,“咱们去前面的山顶上去看,站得高看得远嘛!”
说着,耿团长当先而行,李四维紧随其后。
那山包不过二三十米高,方圆百十米,长着一些低矮的灌木,山包的上半截是绿色,下半截却带着淡淡的黄色。
“被水淹过,”耿团长指了指那山腰,轻轻地叹了口气,“那黄的都是沙我们住的那村子也被淹过,好多房子都塌了。”
李四维默默地点了点头,脚步有些沉重。
突然,气氛变得沉默,两人顺着山坡爬了上去。
站在山顶上,李四维看到了泛区的真容。
水,到处都是水,在阳光下泛着黄色的光,那地势稍高的地方露出了水面,也是黄灿灿的一片,那都是残留的泥沙!
耿团长说,站得高看得远。
可是,李四维站在山包上,站在这一片最高的地方,方眼望去,却全是一样的景象混浊的水,黄色的沙丘!
“这也是莫办法的事啊!”耿团长神色黯淡,沉沉地叹了口气,“反攻开始的时候,兄弟们士气高涨,顺利地夺回了不少地方,可是,兰封突然丢了回来重新组织反攻,一开始也很顺利,可惜”
说着,耿团长一声长叹,无尽悲愤,“唉,上面的人不好说啊!总他娘的有几个怂货!后来,错过了战机,小鬼子的援军来了,又是坦克,又是大炮,还有飞机顶不住真的顶不住啊!”
“我知道,”李四维怔怔地望着东面的泽国,轻轻地开了口,“那样的仗我在上海打过。”
耿团长点了点头,长长地吁了口气,“后来,上面引来了黄河水才逼退了小鬼子,要不然现在只是苦了这里的百姓我们刚来的时候”
耿团长声音一颤,没有再说下去。
李四维长长地吸了口气,“他们为抗战做出的牺牲历史会记住,后人会记住,中华民族会记住!”
“是吗?”耿团长扯出一丝笑容,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可是”
“耿兄,”李四维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回去准备一下我们把他们失去的家园打回来,把那些逼得他们失去家园的强盗打出去!”
“打?咋打?”耿团长一怔,摇了摇头,“哪个兄弟不想打过去?可是这一望无际的都是水,咋打?”
“耿兄!”李四维声音一沉,满脸坚决,“俗话说逢山开路、雨水搭桥,只要肯吃苦,这世上哪有翻不过去的山,哪有趟不过去的水?”
说着,李四维转身便走,撂下了一句,“老子们过来就是为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