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亡者归来,命运在霜雪间扭转,部落于困境中寻光
德拉卡归来的二十九天后,第一场雪悄然降临。雪花并不厚重,几片透明的雪花在落地之前便融化,仿佛连大自然也不急于迎接冬天的到来。然而,尽管降雪并未带来太多寒冷,杜洛坦的心情却愈发沉重,愤怒和沮丧交织在一起。
这个季节的到来提醒了他部落面临的严峻挑战。夏季时,关于食物分配的不满曾引发过抗议,但这些声音如今却如同雪花般迅速消散。兽人们不再抱怨,他们都明白,眼下最重要的是为寒冬做足准备。杜洛坦心中涌起一股自豪感,尽管这份准备并非全然来自他自己的努力,但他深知北方狼族已经拥有了足够的韧性,能够度过眼前的困境。
德拉卡的归来,无疑为北方狼族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她不仅带回了她在流亡中积累的宝贵经验,还用自己的勇气和坚韧激励着年轻一代。她为那些热血沸腾的年轻兽人讲述着她的故事,带给他们憧憬和梦想。而对于那些已经不再年轻的兽人们,她的归来也让他们重新找回了失去的希望。她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证明,告诉所有人:即便是流亡者,也能在世界的尽头找到归路。
在杜洛坦的要求下,德拉卡用兽皮绘制了详细的地图,标记出她曾经走过的地方和那些地方的危险与资源。她还教授了北方狼族一些以前未曾接触过的技能——如何提高弓箭的准确度,如何调整剑柄使其更便于握持。最重要的,是她带来了希望。杜洛坦知道,德拉卡不仅仅是一个流亡者,她的归来象征着北方狼族可以克服任何困难,不论未来如何艰难,他们依旧能够生存下去。
就在初雪降临后的几天,杜洛坦召集了盖雅、奥格里姆、德雷克塔尔和德拉卡,在首领的小屋中开会。杜洛坦深知,前两位已经成为他最信任的顾问,而德雷克塔尔的判断力也是无可替代的。至于德拉卡,尽管她是新加入的成员,但他很清楚,她的见识和经验将为部落带来莫大的帮助。
起初,其他人对这位新成员感到有些拘谨和尴尬,毕竟她是一个曾经流亡的兽人,带回的消息和视角必定不同于常人。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开始主动向她请教。
“我真是想念冰草茶。”德拉卡接过杜洛坦递来的热杯,笑着说道,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其他草药的汤虽然营养,但没有任何一种能比得上它的美味。”
德雷克塔尔双手捧着杯子,略显惊讶地转头看向她:“其他草药?我们兽人只可以安全地食用冰草和凯瓦克的叶子。”
“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德拉卡轻声回答,“但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火草和箭根其实也是可以食用的。当我受伤时,箭根不仅能缓解疼痛,还能制成药膏治疗红色蜱虫的咬伤,救了我的腿。而星星花……”她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如果你需要一个长长的睡眠,和一段美好的梦境,只要喝一杯它的汤,保证你能睡得香甜。”
盖雅听得目瞪口呆,低下头,尴尬地坐直了身体。“星星花带来的只有死亡,而非睡眠。这是我们自幼就被教导的,你也不例外,德拉卡。你为什么要喝它?”
“我第一次接触星星花时,我根本不知道它的真实效用。”德拉卡轻声回应,“直到我遇到雷霆之主的部落,他们说星星花可以安抚灵魂,带来平静与宁静。那时候我才知道它的功效。”她的语气中没有半点愧疚,只有对那些经历的深刻理解。
盖雅慢慢摇头。“你能在这里告诉我们这些,或许说明它并非毒药。但……你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呢?”
德拉卡沉默片刻,微微抬头,目光柔和而坚定。“有时候,只有经历过那些你曾经害怕的东西,才能真正理解它的意义。”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轻柔,“当我迷失在南方的荒野时,我学会了很多东西。这些不仅仅是生存的技巧,更是对生命本身的全新理解。”
“毫无疑问,我们的祖先有理由教导我们这些。”杜洛坦语气低沉地说道,“也许是因为曾经有哪个兽人喝了太浓的药水,结果再也没有醒来。”
德雷克塔尔点了点头,补充道:“这对我们会很有帮助,德拉卡。任何能治愈或养活我们部落的东西,都是一种馈赠。凯尔卡的女儿,拉基什的儿子,请你稍后到萨满的茅屋里,告诉我们你还学到了什么。”
德拉卡的脸颊微微泛红,仿佛被突然的关注弄得有些羞涩。杜洛坦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女人曾在流亡中顽强生存,许多兽人都认为她早已注定死于流放之地。她走遍了遥远的地方,拥有无畏的勇气和粗犷的幽默感,见识过兽人将同类的血作为装饰,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显得那么害羞。杜洛坦突然意识到,德拉卡身上那份久违的柔弱,似乎被她的过往经验掩藏了许久。
他温柔地将手放在她的手上,语气真诚:“你已经不是流亡者了,德拉卡。你是我们的一员,一直都是。”
德拉卡没有立即回应,只是低下了头。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仿佛在思索什么。
稍后,天气终于放晴,杜洛坦心中涌起一股急切的渴望,他召集了猎人,决定亲自去体验德拉卡所描述的那些狩猎技巧,因此邀请她加入队伍。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德拉卡竟然拒绝了。
“你为什么不想和我们一起去?”杜洛坦疑惑地问。
“因为我不想。”德拉卡简短地回答,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杜洛坦皱起眉头,有些不解:“我们需要你的技巧,德拉卡。你教给了我们很多东西,我们必须知道更多。”
“我已经在村子里教了你们足够多,”德拉卡淡淡地回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你们的弓箭手和战士们学习得很快,足够了。”
她转身准备离开,杜洛坦不甘心,快步跟上。“北方狼族需要你和我们一起狩猎。”他说道,语气急切。
德拉卡没有停下脚步,冷冷地回应:“你们两年都没有需要我,为什么现在要我加入?”
她的回答如同一记重锤击打在杜洛坦的心上,他的步伐一顿,心中的不快升腾而起。部落的成员不应该如此轻易地离开首领身边。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想要阻止她继续走下去。
德拉卡试图抽回手,她的眉毛微微上扬,愤怒地撅起下巴,眼神如同利刃般锐利。
杜洛坦的手掌比她的要大得多,力量也更胜一筹,但他感到她身体的抗拒,仿佛一道坚硬的壁垒将他挡在外面。
“我是你的首领!”他几乎是咆哮着说,“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德拉卡深深地凝视着他,目光如同大地般沉稳而深邃,仿佛能够穿透一切表象,直视他的内心。“这就是你领导部落的方式吗?你难道认为我回来是为了听命于你吗?也许我不该回来。”
杜洛坦愣住了,他松开了她的手,身体微微后退一步。他的心中掠过一阵复杂的情感:愤怒、挫败、迷茫。最终,他平静地说道:“不,”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并不是用这种方式管理部落的。我很高兴你回来了,德拉卡,甚至无法用言语表达我的感受。你是我们的勇士,是部落的一部分。”
他站在原地,目送德拉卡的背影渐行渐远。气氛一时沉寂无声,杜洛坦的内心却像暴风雨前的平静般混乱。
他等待着德拉卡继续走下去,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德拉卡停下了脚步,转身回望了他一眼。她的眼神中没有愤怒,也没有不屑,反而是平静而深沉的理解。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字,语气淡然却有力:“如果你不想跟随我们,你可以不去。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能理解……你能教会我们很多,德拉卡。你为什么不想和我们一起去?”
杜洛坦的目光与她相对,他的心中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是我没考虑到这一点,德拉卡。你是对的,流亡和归来之间,的确有一条很长的路。”
德拉卡的眉头紧紧皱起,目光深沉,仿佛回到了那段艰难的往昔。她缓缓转过身,目光有些迷离,似乎在回忆些什么。“你知道,小时候我常常生病。没人教我如何使用武器;没人认为我能活到能够使用它的地步。我知道,要么自己学会,要么就死去。”她耸了耸肩,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我学会了。”
杜洛坦站在她面前,眼中闪烁着钦佩。“确实如此。你让我惊叹不已,德拉卡。”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没有半点虚伪,只有由衷的赞美。
德拉卡听后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坦诚和谦逊地认可她。她转过身来,目光与他对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那么,向我们展示你学到的东西吧。”她的语气渐渐放松,“我个人迫不及待想要看到。”
“但在我的流亡中,还有一些东西我没有学会,”德拉卡忽然的语气变得低沉,“我根本没有机会去学习。是的,我会狩猎,杜洛坦。但……我无法骑马去狩猎。”
杜洛坦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记重击打中了胸口。他下意识地愣住了。作为北方狼族的一员,骑马狩猎几乎是每个兽人的基本技能,而德拉卡,这位在流亡中顽强生存的女人,竟然连这项基本的技艺都未曾学会。他心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在他眼中,德拉卡无疑是勇敢的,但他没想到她居然承受着如此巨大的局限。
“你……”杜洛坦的语气变得柔和,“不会的,你能做到的。今天,你将和我一起骑上‘尖牙’。你会坐在我身后,告诉我该怎么做,如何握住武器,而我会听从你的指示。所有人都会看到你在教我,证明你不仅能生存下来,还能教会我们其他的技巧。”他顿了顿,目光温柔坚定,“然后,在没有任何其他眼睛和耳朵打扰我们的情况下,我会带你离开村庄,教你如何独立骑马。无论是‘尖牙’,还是其他你选择的狼。”
德拉卡的眼中闪过一丝动摇,紧张和警惕渐渐被惊讶和开放取代。她凝视着杜洛坦,似乎在从他的话语中寻找着某种线索。片刻后,她低下头,突然单膝跪地,深深鞠了一躬。
“你给予了我荣幸,首领。”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似乎在这一刻,她的过去和未来都交织在了一起。
杜洛坦愣了愣,随即微微一笑,他俯身将她扶起,语气温和:“不,德拉卡。这是对我们的荣幸,所有人都是。”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德拉卡迟疑了一下,随后伸出那只强壮而粗糙的手。她的手布满了茧,指甲因长年累月的劳作而破碎,但却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力量感。杜洛坦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腕,厚实的手指温柔地缠绕着,仿佛握住了某种珍贵的宝物。那一刻,德拉卡感受到的,不仅是杜洛坦的力量,还有那份深深的信任与尊重。
当他们骑上六只塔尔布克返回时,部落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宴会。燃起的篝火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兽人们的歌声和笑声充盈在空气中,气氛热烈而欢乐。尽管寒冬即将来临,但此刻的温暖和团结让每个北方狼族的成员都感到无比的踏实与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