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恍惚,枯坐静室修炼已过两日。
这一日,温俭正盘坐于洞府之中,刚刚结束今日的吐纳,正内视丹田,看着浓郁的灵气在丹田中不断翻滚。
而在翻滚的灵气中间,正有一丝肉眼可见的漩涡,犹如风眼一般,不断吸收外围的灵力。
这便是身体本能的吸收灵气,转换为灵力的过程。
低阶修士没有诞生神识,亦没有破丹化海,所以只能被动转换灵力,因此修为增幅极为缓慢,而这由灵气炼化为灵力的过程便是练气期名字的由来了。
“何时才能做到主动炼化灵气…”
温俭低声呢喃道。
这边他刚刚收工,正打算继续参悟金珀功,忽然念头一动,脸上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温俭收起竹简,出了急忙唤出一杆黑木小旗,出了闭关室后对着洞府大门处一挥,原本弥漫在洞口的墨绿色雾气翻涌起伏之下自行开出一道能容人通行的小道来。
“俭儿……”
这边刚刚打开大阵,紧接着一缕褐色玄光急不可耐的冲了进来,围绕着温俭转了好几圈才作罢,化为了一名手捧圣人书卷的白须老人,两撮柳长白眉扬着,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爷爷……”
温俭呆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人,那一句多年未曾听到的“俭儿”让他视角渐渐模糊起来,这老者正是已经过世多年的温老爷子,如今正是温家季脉的主人,龟爻峰之主,静禅上人温纯禅。与过往不同的是,老人不再佝偻,气色也不再是一副苍老模样,此刻的他鹤骨霜髯,须眉皓然,垂下的白须犹发着白光,好似一条玉带,一副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
静禅上人正一手捧书,一手抚须,眼中泛起金芒,只一瞬便看透了温俭的修为,两撮白眉又扬了起来,赞赏道:“不错…当真不错……修仙堪堪半年,便至练气中期,俭儿,这一路来可受过委屈?”
温俭抹了抹眼角,强行咽下一腔心酸,先是摇了摇头,用略带苦涩的嗓音道:“爷爷,云蟾镇,没了……”
静禅上人闻言收起了笑吟吟的表情,只是沉默半晌,喟叹道:
“俭儿,吾辈修仙之人,寿数往往数倍于凡人,生死离别之痛将会常伴于身,我们能做的,无非入夜时思念一二罢了,但切记不可执念过深,否则滋生心魔,阻我道行…
我当年假死离去,便有着提前让你经历一下的意思……”
静禅上人说到这里,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白眉微皱了一下,旋即轻轻拍了拍温俭的肩膀,沉吟道:“云蟾镇之事是魔修献祭之祸,我已经卜得那魔修背后势力,只待日后游走一趟给行思跟显玉报仇……”
温俭点了点头,见爷爷白眉微皱,心头一颤,知晓他已经有了对策,便不再纠结此事,而是转移话题,问道:
“爷爷,你如今是何等修为?”
对面的静禅上人恢复了笑吟吟的表情,他的白眉不知是被风吹的翘了起来,轻轻虚抚洁白长须,一股骇人的气息自他身上散发出来。
温俭连忙后退几步,一股超越自己不知多少境界的浑厚气息,如盛着一片狂风乱吹而海面风平浪静的海洋将自己淹没了起来。
又如一座浩然恢宏的山岳,砸破虚空的禁忌,即将落地时却悬于自己头顶。
“气息不似筑基气息,却又似筑基……难道是……结丹?”温俭惊讶出声。
面前的老人却摇了摇头,手掌由虚抚白须变为实抚白须,巨大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老人叹道:
“结丹……世上又有几人结丹?此道何其之难,可不是空凭天赋努力便能促成的……我九岁修行,十四岁筑基,为求结丹灵机游历修仙界百载,而后又隐居凡尘一甲子,以红尘打磨心境,圆满后归家准备突破之事……细细算来,从初踏修行大道,到筑基圆满,足足一百八十载……”
说到这里,静禅上人摇了摇头,接着叹道:
“天资横溢又如何,终年迷醉于占卜之道,只是欠了些气运,最终却突破失败……只堪堪假丹境界……
俭儿,爷爷以占卜之道为最精湛,传与你反而会害了你,只能委屈你另辟蹊径了……”
温俭抿了一下嘴唇,见老人又变为了笑吟吟的模样,心中惊讶爷爷竟然接近二百岁,若以筑基修士的寿元算,爷爷如今还剩下一甲子的寿元……
他仅仅练气,估算不了假丹修士的修行速度,也不知冲击结丹境界,一甲子的时间是否充裕……
静禅上人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笑吟吟的抚着白须,轻声道:
“突破之后我不甘心,每隔几日便给自己卜卦,每次所得卦象都是道已死,可前几日我又给自己卜了一卦,卦象却变成了无花果卦,狭缝之间见生机……”
“后来我查阅古籍,最后在一凡人国度流传而出的百虫集上知晓了一种小蜂,它们会不顾性命,拼死钻入无花果内,在里面为果实授粉,并在里面产下后代……也许,我的生机或许就在此处……”
说道这里,静禅上人欲言又止,他看向温俭,神情复杂,轻声道:“如果真到那一天,不必哀悼,卦象无常,吾等之人只能揣测而已。”
温俭对于占卜之时可谓一窍不通,只在书中听闻过此道神鬼莫测,可提前窥人生死,与冥冥之中的命运有关,如今听闻此道竟对境界突破有着阻碍,当下便决定远离此道,只是把爷爷所说的卦象默默记在心中。
静禅上人对自己这孙儿很是疼爱,也不忍心其因为自己之事而忧虑,又轻声安慰了几句,指点了几处炼气期修炼的要点,使得温俭受益匪浅,按着爷爷说的几处经脉驱使灵气走了一周后,境界竟又充盈了几分。
这期间一张赤红色符箓突兀闯入他设下的黑木阵中,如无头苍蝇般在阵中乱窜了起来,正端坐在洞府饮茶的静禅上人见到这符箓眉头一扬,指头一勾之下把赤红符箓摄了过来,灵识往其中一探,脸色微微讶然。
端坐在另一旁的温俭见此情形,好奇的望了过来。
静禅上人收起赤红符箓,对着一旁的温俭柔声道:“家中有急事相商,恐有大事发生,这段时日你莫要离开温家族地,安心修炼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