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昭的目光落在他的面容之上:“有很多人想他死,所以他才会死。如果,有很多人希望他活着,他就会活着。”
卫鹤微微一愣。
桑昭补充解释:“向桑女殿祈愿,真心实意,希望他活着的人,远超过希望他死的人,他就没有理由不活着。”
卫鹤惊愕:“如何可能?古往今来,被百姓如此爱戴的,能有几人?”
“桑山并不要求人一定要被爱戴。”桑昭道,“桑山只能感受祈愿之人的怨恨。”
卫鹤沉吟片刻:“若是怨恨他的人不恨了呢,想他死亡的人少了呢?”
桑昭摇头:“这样的机会,只在我离开桑山之前。”
她的理由十分务实:“不然,可能最被怨恨的人会是我,名单上会有我自己的名字。还有,知道我是谁的人,如果操控民意,那我就是——”
她微微仰着头想了想,想出一个形容:“我就是被耍的猴子了。”
卫鹤似乎无话可说。
但他们二人难得谈起关于桑山和桑女的事情,卫鹤并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个时机,又道:“若此人看似恶名缠身,为百姓怨怼,实则另有真相,他身负恶名事出有因,实为善人呢?”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杀了好人,该怎么办吗?”桑昭靠在车壁上,感受着时不时从侧窗渗入的凉风,很遗憾地告诉卫鹤,“桑山只是一座山,不会感到愧疚。”
她让脑袋随着马车的行驶微微摇晃,又侧头望着一直盯着自己的卫鹤:“为这样的人正名是知晓真相的人要做的事情。”
“不过——”她被晃得微微有些发晕,又坐直了身子,“这样的人,如果没有桑山插手,就不会死了吗?”
“如果名单上的人必死无疑。”卫鹤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那你为什么要在杀人之前调查或盘问他们做了什么,不算多此一举吗?”
“你们处决罪犯之前,不也要走一套流程吗?”
桑昭反问,“我虽然,不讲证据,但是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我才能更方便做些什么,不是吗?”
谈到这里,她默了默,想起最关键的问题:“李永门外的那群人,什么时候才会离开?”
卫鹤:“……在你离开之前,不会离开。”
“为什么?”桑昭不满,“他们不是不知道是要杀李永吗?”
她抿着唇想了想,将手中的馒头放进盘子里,几下爬过去靠近卫鹤,声音有些紧绷:“你知道我要杀他,是你非要保护他吗?”
卫鹤顿时被桑花香裹挟,被她这样盯着,不自觉地有些紧张,开始撇清关系:“……不是我。”
桑昭于是很快缩了回去,重新拿起盘子里的馒头,斩钉截铁道:“是孟倦。”
她十分笃定,狠狠揪下一块馒头:“还有楚长云。”
卫鹤看着她撑地后没有擦过的手,轻轻闭了闭眼,只盼她不要将揪下的那一块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