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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强者

普力托城位于大陆东北角,曾经隶属于博特伍德王国。

博特伍德王国是旧历人类七大王国之一,却在新历尽显颓势,领地被希尔王国逐步蚕食。

终于,新历573年,希尔王国嘴里喊着荣耀啊,统一啊什么的就冲了过来,把博特伍德王国灭了。

亡国之君为史黛拉女王,这个曾如闪耀的明星一般照亮博特伍德王国的少女,给博特伍德王国带来崛起希望的君主,如流星一般逝去。

有人怀念她,有人怨恨她,有人恐惧她,也有人在调侃她。

反舌鸟酒馆,这家酒馆的老板酷爱矮人出版的反舌鸟月报,每当新一期的反舌鸟月报翻过盖尔群山,穿过永江,来到普力托城后,他都会邀请吟游诗人在酒馆中念诵那杂志上的内容。

距离下一期的反舌鸟月报到来还有好几日,少了那些专程来蹭免费杂志的人,酒馆显得宽敞了许多。酒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着前些天那些“玩家”闹出的乐子。

“老光头那家伙太逗了,他看对面有好几个高阶,想着怎么也不会缺钱吧?对面要什么他就做什么,连祖传的高阶龙腿都烧成菜端了过去,结果对面几个人吃完一拍肚皮,没钱!”

“那几个家伙被拖走时还喊着什么,你无权审判我,哈哈哈,希望他们别被老光头打死,哈哈哈,笑死我了。”

“老光头才舍不得打死他们呢,肯定要把他们的骨头都榨出油来!”

“到底是什么地方养出的这群奇葩啊?”

“那个法师估计要被抽一辈子的法力,神官估计会被教廷赎回去,就是不知道战士该怎么料理。”

“战士身体好,抽他的血喂养魔物不是正好?”

酒气与喧闹声在屋顶交融在一起,在暖黄色的灯光催化下变作轻靡的气氛,又逐渐下沉,被酒客们吸入肺中,使得他们的情绪更加高涨起来。

反舌鸟的老板走到酒馆后门旁的一处台子前,拉上窗帘,等一个人影出现在窗帘后,他便拍了拍手,朝酒馆中的众人喊道:“各位,我们的史黛拉女王来了!”

酒馆的众人便将目光聚在窗帘上,透过暗淡的灯光,窗帘上显露出一个曼妙的身影,她施施然落座,将提着的手杖随手靠在椅子边。

她开始讲。

讲史黛拉女王如何靠着裤裆起家——因为她就在现场,是史黛拉屁股下的凳子;讲史黛拉女王如何用下贱手段收服众多手下,她又在现场,还帮着没劲的女王推屁股;又讲史黛拉女王如何瞒天过海,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幽会情人——那为何她会知道?自然是因为她还在现场,她便是史黛拉女王!

她的声音脆如百灵,又婉转如夜莺,荒诞不经的故事中却又夹杂着些许隐秘,与现实能隐隐勾连,引得人们或信或疑,无法自拔。

博特伍德已经亡国,史黛拉已经故去,曾经的缅怀撕扯着恐惧一起入土,被踩在脚下,之后人们伸长着脖子,瞳孔中点燃起猎奇的火焰,追逐着一个个古怪荒诞却能满足他们阴湿欲望的故事。

天色渐渐暗淡,醉鬼们来了又去,他们的女王站起身,提起自己的手杖,准备从后门离开。

然而有个人却喝多了马尿,颤巍巍走了过来,一把掀开帘子将“女王陛下”搂在怀里,酒臭随着他淫荡的话语一起扑到女王陛下的脸上:“女王陛下好声音,也好身段,今晚陪陪爷爷我啊~”

酒馆霎时间安静下来,众酒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跳上台子的酒鬼,手指紧紧握住手中的酒杯,佝偻起腰身,压抑着,压抑着……

女王陛下抬起头来,笑着回道:“爷爷,玩角色扮演可是要加钱的。”

这一抬头便将那酒鬼吓了一跳,他整个人浑身一激,倒退几步,一步没踩稳,落到台子下方,一屁股跌在地上,酒气从周身三万个毛孔尖叫着逃出,人却只是呆呆的看着台上。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本该是明亮的双目被生生挖出,留下两个血红的窟窿,没有白皙嫩滑的脸蛋,只有在满脸纵横交错的伤疤中顽强长出的几个脓包。

酒客们的笑声终于压抑不住,口哨声与欢呼声差点掀开酒馆的屋顶。

“瞧瞧这生蛋子!他以为女王为什么要拉个窗帘?啊?哈哈哈……”

醉鬼在众人的笑声中终于坚持不住,朝女王陛下吐了一口浓痰,暗骂一声晦气,匆匆离开了酒馆。

女王陛下摇了摇头,接过酒馆老板递过来的帽子——那帽子前有一层厚实的暗纱,她将帽子轻轻戴在头上,用暗纱遮住面庞,然后用手杖探着地面,一步步朝外走去。

她走起路来并不轻松,不光是因为目不能视,她的身体也不支持她长时间运动——哪怕只是简单的走路,她不得不走走停停,费了好大功夫才走到家里。

说是家,也不过是贫民窟里常见的一个木板屋罢了。

她推开破烂的门,却没有走进去,屋内有两个不该存在的呼吸声。

一个呼吸声很舒缓,位置很低,像是趴在地上睡着了。另一个则站立着,站立的那人气息悠长,显露出其不俗的修为,但此时却呼吸紊乱,显示出那人复杂的内心。

“这位大爷。”女王陛下微笑着说道:“两个人是要加钱的。”

“女王陛下,请不要这么说,请……别再这么说了。”那个站着的人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哽咽着说道。

若是女王陛下双目没有失明,她会看到那是一个身材挺拔的老农夫,而那农夫的脚下,正躺着刚才在酒馆中调戏自己的醉鬼。

这农夫的名字叫做威尔森。

但女王陛下不需要眼睛也能认出对方的声音。

时隔多年,恐惧与慌乱再一次攀上史黛拉的脸庞,她丢开手杖,双手护胸向后退去:“不……不,你认错人了……”

“女王陛下,我是您的守护骑士,我不会认错您。”威尔森再次向前迈出一步。

“我说你认错人了!”史黛拉扭头朝后跑去,可没了手杖,她才跑了两步便被绊倒,朝地面跌去。

然而一双粗糙却温热的双手拉住了她,将她缓缓扶正。

威尔森单膝跪地,拂去史黛拉裙上的灰尘,然后抬头看向沉默的对方,说道:“女王陛下,我……”

“好好好!非要当我是史黛拉是吧!”癫狂盖过恐惧,撕碎慌乱,占据了史黛拉的脸庞,她脸庞上的两个窟窿直视着威尔森:“好,那就跟我走吧!你知道这破城的城主是谁吧?走!杀了他!跟我一起杀了他!”

威尔森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自己的女王,答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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