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小翠是供销社的售货员，陈石仔赶到时，她和三个同事正在上班。

近三百平方的卖场里冷冷清清，一个顾客都没有。

货架上积了一层灰，绝大多数货品样式陈旧，因为云州潮湿，一些金属制品甚至生了锈。

供销社里的商品全部是国营厂生产的，进入八O年代后，国企迎来了第一批退休潮。

大大增加了国企的负担，不仅要解决退休工资，医疗费用也大增，使得生产成本大涨，起码翻了一倍以上。

企业成本剧增，国内的社保、医疗政策又没跟上，加上乡镇企业崛起，国企就此陷入泥潭。

销售困难，国企的资金链就紧张，开始发不出工资，工人的积极性降低，产品质量也随之降低，陷入恶性循环。

就如此时的供销社一样，县城、农村或者偏远地区还有些销路，但地级市以上的城市，基本陷入困顿。

见陈石仔到来，詹小翠跟同事打了招呼就带他出了商店。

“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去家里？”

“昨晚还同你老爸喝了一场呢！

听说你准备在白马盘个铺面？所以过来问问，差钱我借给你。

德叔你知道的，他不好意思开口。”

把来意一说，詹小翠既兴奋又为难，扭捏着。

“怎么好跟你借钱呢……”

“阿姐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赶紧把生意做起来，早点还我不就得了。

说，缺多少？”

“四……三万吧！”

陈石仔身上就带了三万，这时代真是大钱，听詹小翠说出数字，小吃了一惊。

随即又释然，现在正是“东西南北中，发财到云州”的年代。

全国除了少数一两个城市，其他地区，卖衣服的只需说一句“云州进的货”基本就代表了时尚。

此时的云州服装，和时髦基本是划等号的。

“明天来找我拿钱……

今天你能请假吗？我在禅城认识个港资服装厂，介绍你认识一下，你以后拿货可以去那里试试。”

身上只带了三万，陈石仔准备给五万，毕竟，这么大数目的钱，这年代的人，借钱都想着尽量不在一家借这么多。

今天把三万给了詹小翠，再给，她不见得肯再要。

“真的？”

“当然真的，我三伯家的堂兄也要做服装生意。

前几天还带去禅城，我想以后让我哥干脆在你这里拿货，省的他跑。”

看看，连第一个批发客户都有了。

“得，我不赚他钱，多少钱拿的多少钱给他。

我还用请什么假？直接走就是了。”

詹小翠顿时兴奋了起来，转身就往店里跑，没用一分钟，提着一只帆布包又跑了出来。

“走走走，赶紧去流花。”

……

从禅城回来，又去德叔家吃了一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老头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一个劲的劝酒，结果把自己先喝倒了。

醉醺醺的打的回到招待所，前台说有好几个电话找他，让他赶紧给港岛回个电话。

说话时，前台两个妹仔眼睛都水汪汪的。

九十年代，各地的府办、驻外招待所，服务员都是“选美”选出来的，特别驻省、驻京办，更是优中选优。

涉外宾馆同样如此，白天鹅里，清一色的“美女、帅哥”，连工作人员都很漂亮。

陈石仔入住招待所的当天，这里上下都传遍了。

持有港岛通行证件的大佬，还很年轻，也有钱，那真是……

听到前台说给港岛回电话，他就撇嘴，招待所有电话能打国际长途？

还不是要明天去邮局打。

没理会妹仔们想多聊几句的期待，他摇晃着回到独院，还拒绝了一个想来扶他的靓女。

这是敢招惹的？

南端市北面两个县稍好，南部的三个县习武成风，民风彪悍！

回房刚洗漱完，头发还没擦干，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石仔，大佬，你好不好买部call机？

今天找你一天，那个央宗先生急着找你，今天都打了几次电话。

我又不知道你这部电话方不方便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