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树下，黄土上。

初夏暖阳下的几行字，字里行间，横竖撇捺，自成空间。

这一处，可谓是点亮了两个人的色彩。

而另一处，池水旁，桃夭社圈定的地方内，姑娘们用身下的外裙作为帷幕，搭在竹竿木架上，遮阳的同时，还能防止旁人偷窥。

此时，张窈窕听着身旁姑娘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只觉得脑仁都炸开了，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于这些丫头在一起疯的，正自无聊之际，一个云髻高耸的妇人走上前来，一把搂着怔怔出身的张窈窕。

“张都知？偷人呀？”

张窈窕慵懒的回头，其实，闻声也知道是柳三娘那个妇人，回头就算是跟她打过招呼，省的一会儿这妇人数落自己失了礼数。

“得有三年没见你出来吧？还以为你去哪家仙山道馆做尼姑去了？咦？你这脸上？到底有妆没有？”

张窈窕打了一下柳三娘伸过来捏自己脸的手，赏赐了她一个白眼。

“你这睫毛过分了吧？”柳三娘走到张窈窕面前。“你这是返老还童了？这么嫩？”柳三娘惊讶，张窈窕看着她的神色，颇为满意，或许是有相熟之人，刚刚快要炸开的脑子终于是好了许多。

“怎么样？美吧？”张窈窕得意。虽然她在知道这美丽也是暂时的，但是，什么样的美丽，不都是如那白驹过隙，倏忽而逝呢？尤其是如她这般，堪堪握着美丽最后的尾巴。不过，尾巴归尾巴，总是要得意一番的，尤其是和往日那些要好的姐妹们。

柳三娘往日总是喜欢跟张窈窕抬杠作对一番，但是，今天，她显然是被张窈窕身上的气质和那张吹弹可破的脸蛋震惊了，尤其是初春暖阳下的张窈窕，身后清澈湖水上，波光粼粼中，她仿佛是画中走来的仙子，空气中，湖水旁清冽的气息合着张窈窕身上的淡淡麝香，自远及近，又随风卷荡到茫茫天地中。尤其是她那一贯拥有的高贵气质，总是昂首挺立，永远不服输的自信。

“厉害。”柳三娘点头，作为最是清楚张窈窕的闺蜜，对张窈窕最近一段时间的境遇也是特别关注的，年前甚至有张窈窕自杀的传闻，当时，她还紧张地跟绿珠旁敲侧击一番，绿珠当时虽然没有言明，但是，她们都是多年的关系，自然知道，绿珠是不想让自己掺和到其中。只是，如此一来，她自然是心中放心不下，故此，作为一个嫁人做妾的妇人，她还是撇下诸多顾虑，来此看上一看。

“知道厉害则罢！是绿珠告知你我来此地？”

“恩，听说你们两个要嫁给同一个人，我不得过来跟看上一眼，我们这野马驹是被何人所降。”

“绿珠那妮子，满口胡言，曲解人意，你也信？”张窈窕鄙视。

柳三娘见张窈窕还有鄙视自己的劲儿，估摸着自杀什么的，是不可能在她身上出现的，也是，一个看不起长安所有男儿的张窈窕，又有什么理由自杀去呢？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回家相夫教子得了。不过，有一事，她可是知道的，这合欢襕裙......

柳三娘碰碰张窈窕挤作一团的高耸，嬉笑玩弄：“这合欢襕裙......可是新婚晚上，给你家新郎穿的，你和绿珠共侍一夫，你倒忘了？”

“共侍一夫？可能吗？”张窈窕说，不过，说是说，她脑子里面忽然就想起早些年，几人酒醉胡言乱语时的情景，但是，那都是酒醉胡言，那能作信？

“可能呀......绿珠那妮子都说了，她虽然看不上那个李公子，但是，如果你非要嫁人的话，她不介意，反正，她只喜欢跟着你。”

两人说笑间，远处一片骚动，不用想，张窈窕已知是绿珠那妮子，绿珠和桃夭社的几个妹子关系极佳，加之他们年龄相仿，小自己五六岁，所以，等她来的时候，好几个姑娘跑了过去，喜笑颜开，群芳绽放的情景，自然又引得远处那些无聊士子一阵尖叫，当然，也只是尖叫吹哨之类的，当众吟诗什么的，贞观十六年的这里，还不甚流行，当场高喊直接表白甚至抢人，倒也是常事，不过，应对抢人什么的，她们也有简单粗暴的方法，提刀子上。大唐的女人，可不是只会相夫教子，勤俭持家的妇人。

露珠得意的和一群女伴走来，她进来这红红绿绿的裙帐内，第一眼就发现了角落里的张窈窕和柳三娘。之后，引着众女前来，一起参拜这平康坊三巨头的张窈窕。

“张姐姐好漂亮。”有个小姑娘率先发现张窈窕的异常，然后，就发现张窈窕胸前奇异的一幕。

“合欢襕裙，今年新时尚，量身定做，欲购从速。”绿珠适时的给自己打了一波广告，然后，她也解开自己身上的披帛，转圈展示。不出意外，又是一阵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