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自然也察觉到了陈绍寒的微妙变化，他那点心思都写脸上了好吗，但她似乎没什么情绪波动，摆弄着花束自拍了好几张。

“陈绍寒身边那女生是谁，也是新生吗？”威弗尔调转车头开上校门前的主路。“威尔逊校长今年招了不少新生，听说费迪南德家的小姐也来了，真值得期待啊。”

“咋了，想追啊，我把她电话给你。”

“没，就问问。”

又是堂公选课，陈绍寒睡得香甜，对于不听课的原因，他有多种借口。除了老教授全英文授课，张文萱在他身旁絮絮叨叨如同魔音入耳，堡垒模拟器的副作用，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刚才校门口的场景一直在脑内回放回放再回放。

“喂，起来啦。”张文萱温柔的把他叫醒。“下课了。”

“啊？”他头发被压的变形，睡眼惺忪的收拾起课本，对张文萱说了句再见。

“拜拜，一定要好好复习呀，记得看课本！”

复习个啥啊，陈绍寒心说，我根本就没听课啊。但回了宿舍他还是下意识翻看教材，发现了里面夹着的电影票，好家伙，原来是约他看电影啊。还没哪个女生约自己看过电影，他内心不免有些荡漾，哼着小曲儿在宿舍里晃悠了起来。

连横不常在寝室，韦德这些天倒是常来，但今天也不在，又剩陈绍寒一个人。午夜时分，他肚子饿得咕咕叫，跳下床满寝室翻吃的，终于在连横桌子上发现两块压缩饼干，正宗膨化粉制作，一块抵一顿饭。他嘎嘣嘎嘣嚼着饼干喝着开水，手贱的打开连横的笔记本，出乎意料，连横竟然没有设置电脑密码，他突然来了兴致，想看看这电脑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硬盘的某个文件夹里总会有些夜深人静时独自观赏的小电影，陈绍寒自以为摸透了人性，色咪咪的在计算机搜索界面输入mp4，avi，wmv等视频格式，果然窗口里出现大量视频文件，可是，这满屏的搏击训练教学、军工最新动态、任务机要文件是什么鬼啊！连横是个和尚，鉴定完毕，他心说师兄你还真是表里如一。

他扫兴的关上电脑，更睡不着了，坐在椅子上发呆，忽然回想起张文萱甜甜的笑，他警告自己不能沦陷，这样下去好像自己背叛了谁似的。但花颜身边从不缺他这种人吧，在众多竞争者中，她会挑个最优秀的，就像威弗尔那种。

一周之后，乔治已经带队修复了模拟器，和之前一样，陈绍寒乘着校车听着歌，转眼间到了堡垒。他来的很晚，人们已经进入模拟器多时，听李唐说，花颜和张文萱、韦德一同在六层接入了模拟器。

“我最近总有不好的感觉，就从进入模拟器开始，头疼啊，幻觉啊，什么都来了，真的没事吗。”他对乔治说。

“类似你这种症状的学员也有，等这次之后把，我们好好研究一下，是否还安排你进入模拟。”乔治说着关闭他的座舱盖。“这次我们整合了新版本，好好体验吧。”

或许是版本更新的原因，陈绍寒登入模拟器许久都没见到熟悉的蓝色光晕，他像是被无尽的黑暗包裹着，意识浮浮沉沉，混沌不清。终于，他听见了人们攀谈的声音，奇怪，那似乎是小贩的叫卖声，还有马蹄声。他费解的睁开眼，哪有什么训练场，眼前是一条铺满青石板的长街，一架马车刚从他身边经过，路边的行人、讨价的商贩还有自己身旁的乞丐全是一副古装打扮。

他后知后觉的从地上站起，手中的宝剑摔到地上，茫然环顾四周。眼前是一座华夏古城，青黑色的城墙绵延不绝深入群山，巍峨高耸的城楼仿佛遥不可及，城内的亭台楼阁各依地势而建，屋檐层叠交错一望无际，迂回的走廊或立于水波之上，或悬于空中，城中央数百阶汉白玉台阶的基座上矗立着一座重檐庑顶红砖琉璃瓦的大殿，一条长街贯穿了城池始终，人群熙熙攘攘从他身边经过。

“这是新版本？”陈绍寒喃喃自语着捡起地上的剑说：“太扯了吧，冷兵器版本？”

“小伙子，太可怜了。”路旁的一个老妇人往他面前的碗里扔了几枚蚁鼻钱说：“买点吃的吧。”

他看着碗里的钱皱起眉头心说：我这就成要饭的了？

“我的！都是我的！”一旁的乞丐忽然发难，抢走他面前的碗。

“行，行。都是你的。”陈绍寒起身走远了些，靠近一旁的水池看起倒影里的自己，模样并没改变，就是穿了一身灰色粗麻布古装，人也消瘦了不少，再看手中宝剑，是一柄生了锈的无名青铜剑。

“攘开，攘开。眉剑喔家主人要处城去马，不知屎活的东西，还债这挡路。”

背后传来一阵语调奇异的中文，是个外国随从在身后咒骂他。

“不得无礼！”马车里的人掀开布幔呵斥了那名随从。

“韦德！”他一眼便认出了车里的人，正要上去搭话，却被一旁侍卫远远支开。“我陈绍寒，你室友啊，不记得我了吗？”

“这位少侠，我们素未谋面，你可能是认错人了吧。”韦德回应了一句拉上布幔，慢慢远去了。

“大哥啊，人家可是波斯王子。”一旁的乞丐说：“你说你是不是疯了。”

陈绍寒发觉事情不对劲，立马调出操作面板准备退出，但任他如何操作，都无法调出强制弹出界面，倒是找出了一堆像角色属性的操作窗口，视野里甚至出现了路人的血条和信息面板，格式竟然和之前出现的幻觉一模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不该这样的，难道是因为子禹？”他几近崩溃的嘟囔着。

“说谁呢？”子禹穿着那身模拟训练服，靠在他身旁的墙上，看着这座城池说：“还真是壮观啊，有那么点意思。”

“你到底是谁！”他拔剑指向子禹。

“现在我就是你脑内的NPC啊，也是你的救星。学院研究的模拟器有很大漏洞，甚至夹带私货，吸收测试人员的异能。这里是你们的底层意识，你们记忆里的深层场景会复刻进这个世界。你刚才也看到了，韦德已经被模拟器吞噬了，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韦德还是波斯王子，包括这次所有的测试人员，都被困在了这里，你们自己思想铸造的囚笼里。”

“那我怎么没事？我们该怎么退出？”

“你早该知道你的不同，你会高举反叛的旗帜，与你同路的，当成为你的臣子，与你为敌的，当被你的怒火扫平。”子禹张开双臂，像朝圣似的，看着他说：“现在，你将迈出主宰命运的第一步。”

“说什么呢你，叽叽歪歪的。”他甩开子禹的手，没好气的说。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啊，但你总不能放着你的好同学们不管是不。不如先找到大家，再做下一步打算。”子禹无奈的耸耸肩膀，向城门走去。“看看告示栏贴的是什么吧。”

陈绍寒跑到城门口的告示栏跟前，上面只张贴着一张皇榜，写着：寻逃婚公主，宁襄，凡提供线索者赏百金，寻得本人者赏千金。人像的位置却只画了一束玫瑰花。

“怎么，这宁国公主是个玫瑰花精？”他伸手触摸那张皇榜上的玫瑰花，空气中忽然出现浅蓝色全息弹窗，上面还附了一张地图。

“关键任务已接取，请即刻启程寻找王二噶的驴，助您抵达异邦。”空中传来一阵提示音。

“喂喂，我还没选啊！还是说根本不让人选？”

“这是你的城池，所谓关键任务，不过是源自你心底的暗示。”子禹揭下皇榜，递给他说：“咱们这次怕不是寻公主的赏金猎人啊，而是小王子找他的玫瑰花。”

陈绍寒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他接过皇榜包裹上剑鞘，默不作声的向城门走去。

“去哪儿啊？”子禹说。

“还能去哪儿，找王二噶的驴呗。”

漫步出城，芳草萋萋，绿水悠悠，旷野迎面而来，晚霞如火，尤以西南最盛，照亮了天际。远方的山丘上似乎有一座古堡，再回头望向那连绵不绝的城池，像是被时间蒙了烟尘，在城墙上留下一道道刻痕，就连城门上的匾额也被风侵蚀的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到郢都两字。

“按你说的，那座古堡应该就是韦德的潜意识了。这次参加模拟的人还有谁你知道吗，都被困在这里了？”

“是嘞，是嘞。人还挺多的，肯定有你花颜学姐。”子禹仰面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说：“那你的驴呢，在哪儿？”

“是王二噶的，不是我的！”

“谁？谁叫我？”披蓑戴笠的小男孩儿从草丛中蹦出，他腰间别着短鞭，手里拿着一支笛子，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对陈绍寒说：“找我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