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既说了要降灾祸,就一定会降,不然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子夜的梆子刚响,忽然起了一阵风。
屋檐的灯笼晃动几下,啪嗒掉在地上,不等赵家的家仆去捡,灯笼轰地爆起一团大火,沿着支撑屋檐的门柱就烧了上去。
青砖灰瓦像是浇了油一般,瞬间烧成一片。
无论多少水都扑不灭。
“走水了!快打水啊!一群废物!”
赵老爷保养极好的脸蛋红扑扑的,在火光映照下格外可爱,只是神色狰狞,眼睛瞪的像鸡蛋一样。
二月里的夜还有寒意,赵家仆人挥汗如雨,忙着把一桶桶水泼到各处。
尽管浇不灭,但努力泼水的样子还是要做出来。
不止赵家,同样的场景如同复制粘贴一般,发生在县城里所有大户家里。
浇不灭的火引来全城百姓的关注,无数双幸灾乐祸的眼睛,暗中注视着这一切。
跟大户们做邻居的百姓起初担心了片刻,不料那火像是有灵性,只烧大户,并不蔓延街道,他们的心又放回肚子里,冲着将军庙连连跪拜道谢。
城中参与逼债的所有大户都遭了殃,唯独庞家一枝独秀,院子里没有任何异样。
“哼哼,不肯把山君挪进祠堂还想让山君保佑?”
庞守田滋溜了一口酒,得意地哼起了小曲儿。
站在庞家祠堂房顶的山君望着城中沉吟不语,凝如实质的金光与火气遮挡了他的视线。
他下山不到一月,所受香火仅能顾得住庞家,其他家才拜他不久,又不肯把宗祠奉上,他自然有心无力。
“这火,有古怪……他是金相,这么猛烈的火势于他不利,却还能遮挡我的眼睛……”
想到这里,山君伸手指向自己所在的山头。
一缕林间的风被无形的力量拦住,在石缝中回荡,渐渐越转越快,转眼间成了一股劲风。
劲风又在山谷中盘旋几圈壮大风势,朝出云县城猛地扑来!
没错,他不救火,而是纵风!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将军放火他纵风,一把火烧了出云县,就算县令有天大的本事也保不住将军庙!
而且县里百姓房屋烧毁,又有死伤,必会厌弃将军。
如此,将军庙先入为主积累的名声也毁了。
狂风呼啸而至,原本聚拢在县中大户家里的大火被风一吹,顿时不受控制地溢散开来。
一时间,好几条街道火光四起。
原本安静看戏的百姓惊叫着逃出家门,有的则是不要命地提桶往家里泼水。
只是有几声嘈杂的县城变得喧闹起来。
“诶!这火……怎么不疼?”
正卖力泼水的王小二被风吹来的火光猛燎了一下,本以为头发没了,结果竟然毫发无伤,顿时惊讶地叫了出来。
跑出来避火的百姓纷纷停住脚步,有人大胆地把手伸向火光,触手温热,却没有灼伤的迹象。
忽然,漫天火光瞬间熄灭。
像是明亮的房间里突然关灯,所有人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将军庙的房顶上,云烨冲着庞家的宗祠挑衅般拱了拱手,桀骜之色溢于言表。
山君心头一突,凝神望向着火的那几家大户。
只见那几家大户房梁屋角只有一点烟熏火燎的痕迹,所有地方都是水淋淋的,跟遭了水灾似的,根本没有烧的多重。
略一思索,山君大惊,再望向将军庙,那个眉眼倨傲的少年神明已然不见了踪影。
“我真傻,真的……”
懊悔的山君幽幽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