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里安将军似乎很着急,我们已经收到第二封要求回报的电文了,这次要求我们给他更具体的人数。”基恩又将一封电文递给了坐在指挥塔里的我。
我只能将这封电报收到口袋里,摇摇头道:“现在天色太暗,我们不可能冒着搁浅的风险抵近侦察,但我依旧可以用我的人格和邓尼茨司令的军衔保证,敦刻尔克此时聚集了英法联军百分之八十的主力,建议他立刻发动袭扰进攻,以牵制敌军,防止其从海上撤退。”
消息通过通信浮球发送了出去,此时古德里安将军应该站在他的Sdkfz 251/6 型半履带装甲指挥车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此处,按照历史原本的走向,他现在已经收到了停止进攻的命令,因此我在潜望镜里看到的是和他所能看到的一致的安静的夜。
那些撤退到沙滩上的士兵升起的几堆火早就熄灭,没有它们的指示,远处的海滩只能用更淡的黑暗分辨出来。
随着后半夜不知从何处升腾起的雾,夜更加平静的可怕,就像绞索架行刑之前的肃静,但在宣判之前,所有人都似乎是罪犯。
每个人都在忍受着这种煎熬,只不过有的只看到了爬上绞索架的梯子,有的则清楚地看到了悬着的绞索,还好暗夜足够包容每个人的美梦、幻想、构思、思念、忏悔、虚无和痛苦。
我倚靠在攻击潜望镜旁边,看着没有以前磕碰痕迹而焕然一新的握把,陷入了这种泥潭,不知从何而来的精力驱赶了睡眠,占领了身心,我感到从未如此清晰,就像将水上飞机开翻的瞬间拉长组成了此时此刻的漫漫长夜,我甚至能通过感受紧贴胸口的怀表的动静得知还有七个小时天亮。
这种状态自从收到古德里安将军的电报后便开始了,我现在感觉自己敏锐得像个超人。
至于远处的苏哈特,他好像随时都在线,每隔二十分钟就传回那片海域监听的结果。
时间就在这明显的间隔中溜走了,直到东方出现鱼肚白般的曙光,照亮空气中的白雾,在这疯狂的战争中,我们经历了平静的一夜。
我敢肯定我现在一定有浓重的黑眼圈,可我依旧异常精神,连咖啡都不需要了,转动潜望镜,看到了那些密密麻麻的部队,我只能让大副和我一起判断岸上敌人的数量,因为一旦我开始计数,我就感到大脑的思维跟不上我自己。
“艇长,能见度很低,我只能看到沙滩上的。”大副的声音从下面的指挥舱传来。
“那你就先数那里的,剩下的我来处理。”我一边贴在潜望镜上,一边说道。
我的视野里也全是白雾,但我此刻能回想到我日记本里的每一个文字,他们就像远处雾后的敌人。
于是我似乎真看到了他们,我将视野里的区域大致划分,然后再将一个区域里的敌人分组,戴圆形钢盔的、戴着法国的亚德里安头盔的、没戴钢盔的,将他们累加后乘以划分的区块数,然后转动潜望镜切换到下一个区域。
“法国人二十个师,英国人十个师,目视约四十二万。”这是我回想起的那个数字,基恩开始按照这个数量给古德里安发报,但我后知后觉,我好像没有在日记本上写过这些,但电报已经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