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这话说得,风险不大也不等于没有风险,这谁敢打包票?而且个人体质不一样,那有的人再小的手术因为体质特殊也会引发一系列并发症,这谁说得准?只有事先说清楚,征得家长同意了,我们才会手术,咱也不是说逃避责任啊,这是一个知情同意权的问题,可不能瞎搞的。
再说就签个字多大点儿事儿?知情同意又不是免责声明,签好了回头真要有并发症了咱该治疗治疗,也省得因为一些个没必要的纠纷耽误啊。你是班主任是吧?她家长要不方便的话,你帮她签也行啊。”
“唐老师……”
迎着季月欢期盼的目光,辅导员有些讪讪,“这……这我要是签了回头出问题她家里人不得找我啊,我有老婆孩子呢,我老婆要知道了,不得当场跟我离婚……”
医生摊手,“呐,你都不敢签我们医院哪儿敢让她自己签了就给她手术啊,你还是联系下她的家长吧。”
辅导员点点头,刚要掏手机,就被季月欢抓住了手,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哽咽着不停摇头:
“不行,不行!唐老师,这件事不能告诉我爷……我爸,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七十几岁的人,他受不得这个刺激的,而且我家很远,特别远,他一个人也不可能赶过来给我签字的……”
医生一听“嚯”了一声,“你才几岁啊,你爸怎么就这把年纪了?你是老来子?”
季月欢摇头不说话,只是用祈求的目光看向辅导员。
辅导员叹了口气,“那我问问你室友,看看她们有没有谁愿意帮你签字?”
“……好。”
祁曜君分明看到,季月欢在说这个好字的时候,眼中的光芒暗淡得很。
她是知道的吧,知道那几个女人表面跟她亲近,实际两面三刀,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说了好,大概心里还存着一分微弱的希望。
但她注定是要失望的。
没有人愿意签字。
曲千千甚至听到她骨折的时候吓了一跳,自顾自就开始推卸责任:
“呀,怎么会这么严重?都怪昨天下雨,实验楼那边楼道很滑,月欢又穿了高跟鞋,可能当时在打电话没注意吧,防水台踩空就跌下去了,我当时伸手了,但没能拉住她,她没有怪我吧?”
最后一句明显是试探,想知道季月欢有没有把她给抖出来。
辅导员闻言眉心皱起,却只说,“下雨天怎么能穿高跟鞋呢?这不是胡闹吗?”
“哎呀您也知道,月欢家境不好嘛,她的鞋就那几双,还都是那种布鞋,雨天特别容易进水还容易弄脏,也就高跟鞋好一点啦,那鞋还是去年参加社团表演那边给配的呢。”
辅导员叹了一口气,“行,我知道了,那她这个手术,你……”
“我不行的老师!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签呢?我家庭情况也一般呢,回头她要是出什么事,她家里人找上我,我爸不得打死我?”
辅导员沉默了一会儿,也只能说声他知道了,然后挂了电话。
重新走进诊室,他看着季月欢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偏偏就差最后一步,这叫什么事啊?
季月欢看他的表情已经明白了什么,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关系的老师,大不了我……”
“欢姐!欢姐!呼!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我、我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不要紧吧?”
祁曜君看着一个黑黑瘦瘦的男生跑进来,他来的路上应该特别急,这会儿一边撑着膝盖喘气,一边担忧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