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发色的头颅蓦然抬起，眼角密密的鱼尾纹被拉得展展的，老人干裂的嘴唇张在半空中，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嘶吼。

双手扶着肮脏、冰凉的地面，粗糙得像老树皮一样的手背上条条血管高高鼓起，低下的面庞上浑浊的眼泪一滴滴掉落在饭菜中。

挂着鼻涕的鼻头不断抽动，感受着眼前片刻的真实。掌心翻转，露出厚厚的老茧，鸡爪似得黑手颤抖地握紧了洁白的瓷勺。

双手捧起的仿佛不是餐盘，而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老人将盘子移到墙角，背对着众人狼吞虎咽地享用一顿混合着微咸眼泪的饭菜。

周围的矿工用恶狼一样的眼神看着肩膀不断抖动的老人，但因为畏惧身旁的少年而不敢上前。

不断抽泣着的老人转过身，恭恭敬敬地将一扫而光的餐盘推到了少年脚下。

他伏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的红肿清晰可见。

洛奇再次叹了口气，拿着被舔得干干净净的餐盘，沉重地走向食堂。

“接触的越多，心里就会越难受。”拜尔德靠在食堂的墙壁上，旁观了整个经过，安慰道：“别多想了，这些事情管不了的，眼不见心不烦才是正理。”

洛奇清秀的脸上挂满了苦涩，忧郁道：“最起码现在心里会好过些。”

“洛奇、拜尔德准备出发。”费滋走了过来，别有深意道：“威廉少爷要外出巡视。”

驻矿军大营的门口，一行十二人已骑上了战马，向着北方覆盖着皑皑白雪的群山前进。

西侧的军官住宅区内，利奥波德桌前摆着一只打着不断酒嗝的电话虫。

“莫西莫西，你们见过面了吗？”

“刚一起吃过午饭。”利奥波德如实地答道。

“感觉怎么样？给个评价。”电话虫微咪的双眼里反射出一道精光。

“这个小鬼可差得远了，比他哥好糊弄太多了。”利奥波德面色惬意，得意道：“他在想什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别大意，我可不想再出现一个维克托。”电话虫的双眼一凝，口中传来了慎重的语气。

“安啦，如果人人都像我的老上司一样，我们这种普通人还活不活了。”利奥波德揉了揉太阳穴，宽慰道：“那种妖孽王国里出一个就够了。”

“小心提防他，别忘记你现在的立场。”电话虫口中传出的男声突然拔高，强调道。

“我不是还有把柄在你们手中捏着吗？”利奥波德神情黯然，沉声道：“布兰特，你是在担心什么？”

“嗯哈哈，明明是我们之间友谊的证明，为什么会被你说的这么难听？”另一只电话虫对面的壮年男子咧开了大嘴，意味深长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