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也不是那种不懂变通的迂腐君子,否则也不会干出虚晃一枪、用假账册引出内鬼的事儿了。
目前为止周立寒对项霖的观感还挺好的,起码作为协作伙伴。但一想到回京后二人又要因为夺嫡斗争对立,顿时又有些头疼。
“话是这样说,”项霖仍然轻叹,“我们虽然只抓了组织私贩的将士,没抓那些或多或少参与的百姓,也是为他们好。但....怕是有些被教坏的,会怨我们砸了饭碗罢?说到底还是民生不够好,百姓才会参与这些事儿。京城边关尚且如此,其他地方的边关,民生又会多难过呢?”
周立寒倒给他说的有些沉默了,她蛮意外这位从小到大基本都在皇宫中长大的纯正嫡长皇子,竟然会思考边关民生这种问题。
周立寒自己在闽地做锦衣卫多年,虽然落户是岩城,但因为干得好,经常被抽调到厦岛、漳城、泉港等海关办大事。
她见过太多的顶头上官坐在家中,高高在上地指责百姓有“受害者原罪”,丝毫不理解百姓为什么常常不协助官兵抵抗海贼,甚至反而参与下海甚至帮助倭寇来犯。
他们一律归咎于贱民本性刁恶,从不去寻根问底,找找官僚和民生问题——亦或者他们就是问题本身。
“其实哪里的边关都一样的,走私这种事儿,虽然跟民生好坏有关系,但也不能说直接挂钩。”周立寒很真诚地回话分析道:
“如果只是百姓私自交易,达不到需要造假账册的规模。能够到这种程度,主要就是由官起头、官民勾结。怎么说呢?这种东西就是贪婪不知足的上位者,利用难以温饱的赤脚百姓吧。所以也确实,如果百姓果腹安康,参与这种险事儿的肯定会少。另外就是守关的文官武将也得挑铁面无私一点儿的,通常宁可叫不会变通的一根筋那种。”
项霖也很认真地边听边思考,而后对她微微作揖:“卧冰兄不愧是从闽地擢升来的,父皇派你来查此案是再正确不过了。”
“嗐,您就别调侃我了,我这官儿擢得天天惴惴不安呢。”周立寒把手一晃,“能胜任彻查此案的官员大有人在。陛下派我来,无非是我在京中关系简单尚无牵扯,不会因为个中关系包庇窝藏。”
“这般年纪做到这个品衔的京官我不是没见过,但如卧冰兄唤这般清醒知进退的,实在难找呢。”项霖赞赏一笑。
周立寒赶忙还回去:“能像您这般身处九重宫内还能思考边关民生的皇子,放眼前朝、纵观史书,我也没见到几个啊。”
二人配着小酒,比较真心地商业互夸一番。
“啊,不小心把你的衣服弄到了。”项霖低头瞧见自己的内衬道,“回京我还你一件新的。”
因着项霖许多衣服都在那被放火的柜子里,这会儿没有可以换的。周立寒遂将自己携带衣物中最贵重的,程萸送的那件借给他。
“哈哈,殿下不愧是模范好大哥,头一回喝这烧酒吧?”周立寒瞧着他那红红的脸颊笑侃道,“剩下的还是我喝掉罢,我老酒鬼了....下次有机会给殿下尝尝我们那儿的米酒,香的嘞。”
项霖略微晃悠地起身:“嗯,喝着这烧酒,有种我人也要烧起来的感觉......”
说着,他刚抬脚迈步,还没踩下去就往前一栽。
“殿下!”周立寒眼疾手快拦住、扶坐下,喊他的贴身公公来。
本以为只是略微醉酒的反应,周立寒没有很担心,但手背不小心擦过项霖的后颈,她被吓了一跳。
“嘶!怎么这么烫?真跟烧起来了似的——”自言自语戛然而止,周立寒原本的微醺瞬间无影无踪。
莫非又开始来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