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不自觉下落,她瞥见了那道还在流血的伤口:很深很深,完全没有用内力抵抗的痕迹,柳承宇以纯粹的肉掌去接,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舒缓内心的挣扎,试图用剧烈的疼痛来惩罚自己的退缩,来麻痹自己的胆怯。
这或许,也是他给晓风无声的致歉。
又是一声叹气,晓风能做的好像只剩不住的叹气。
她走回唐若风身边,握紧他早已等在那里的手,感受到由他心中传来的支持与安慰。
这一刻,她仿佛听见石头碎裂的声音,一颗压在她心头的石头就此移除,她的人轻松了许多。
她笑着对唐若风说:“终于结束了。”
唐若风也笑着对她说:“时间刚好。”
另一边,温承珊拉开出剑的师兄,急切地掏出手帕紧紧包住柳承宇的伤口,既想关心又忍不住责备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吞吞吐吐可不像你的作风。”
直觉告诉她,柳承宇藏着事,而且那件事比风若清刚才所讲还要严重得多,沉重得多。
柳承宇攥紧手帕,借着涌上心头的剧痛,终于将埋在心里很久的这件事说了出来。
“碎星谷灭门惨案,父亲是帮凶,所以若清杀了他不过是在报家族血仇而已。”
又是一个充满血腥味的真相,又是一个令所有人难以接受的真相。
刚才义愤填膺的人顿时哑口无言,直勾勾的身体僵硬在原处,怎么走过来的又怎么走了回去,怎么站起来的又怎么坐了回去。
柳承宇将柳昭华的那本手札递到于鹏飞手中,翻开最残酷的那页,让那些沉重的文字赤裸裸展露在他的眼前。
“师伯、师叔,还有各位师兄师姐,今日把你们喊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三年前父亲受君子盟指使,以提亲为名前往碎星谷,趁谷中人不备之际在水井中下毒,以致风家上下除若清之外一百余人在刺客闯入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他长舒一口气,继续道:“这件事,父亲懊悔万分,奈何于事无补,风家的悲剧不可挽回,死去的人活不回来。这本手札是在他书房找到的,他的字迹你们大家应该都认得,内情全貌,诸位一看便知。”
比起他的讲述,文字的记录给他们带来的冲击更为巨大。在直白、直观、直接的自述与自赎面前,他们很难相信又不得不相信自己敬重的师父、师弟、师兄、师叔伯会做出此等卑劣之事。
他们陷在文字里久久无法平静,端起的茶盏送到嘴边却发现已咽不下一口茶水。
看着他们震惊的神情和迟缓的动作,晓风嘴里念念有词:“当初他在水里下毒对付碎星谷,如今他的天钦堂也被人在水里下毒。呵,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墨枷尧一惊,手中的茶盏一不小心就从手中脱落,摔了个粉碎。
晓风冷笑着,接过唐若风递来的杯子,饮下一口温热的茶水。
清香的茶,甘甜的水,是干干净净的味道。
毒,已解。
“墨长老不用担心,水里的毒姑姑昨夜就已经解了。”
昨天,晓风坐在柳承宇院中喝下那杯茶时就已有所察觉,她没有当场说破,只在风波过后一语托付给羽金转达至洛娉婷而已。
故技重施,该庆幸下毒之人要的是削弱他们的力量而非要他们的命,因而留有余地,否则,此刻的天钦堂恐怕早已成为第二个碎星谷。
相比之下,他们实在是太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