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府若是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那就算再多长八个脑袋他也忙不过来,按理说更应该把工作分配给手下人才对。
可黄景茂这桩案子燕知府居然独自审理,这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虽说叛国投敌兹事体大,理应着重查办,燕知府亲自下场倒也合情合理。
可是你躬亲就躬亲吧,也没必要不让手下官员插手,搞成独自审理一肩挑啊。
更让人纳闷的是,他还不让任何人见黄景茂一家,属实是把保密级别拉满了,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反应过度了。
现今要是辽国还在也就罢了,完全切断黄景茂一家与外人的联系,可以杜绝他们把手上掌握的信息传递给辽国,防止造成更大的损失。
问题是如今辽国已经不复存在了,纵使黄家人手里还攥着情报,他也没地儿传啊。
退一步想,这又是保密又是亲审的,搞得如此紧张,足可见燕知府把这桩案子看得非常之重。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这桩案子如此重要,那么你们府衙怎么会没有发现我秦清安这条漏网之鱼?
别忘了,官府第二次去黄家拿人,那可是连黄家几处铺面里的伙计都给抓了啊。
要是从关系亲疏上说,寄住在黄景茂家中的私塾先生,岂不比一年见不着东家几次的伙计更近,更有逮捕的必要?
嘶……燕知府,你这到底是百密一疏,还是事情另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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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各种疑问涌入脑海,秦肃心乱如麻。
但是这些问题一时半会也想不清楚,于是只能暂时放在一边,转而将邵景平递过来的钱推了回去:“景平兄,这贯钱劳烦你拿去打点一下狱卒,好让黄景茂一家在牢里少受些皮肉之苦。”
这年头,老百姓一旦犯了事进了大牢,那可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狱卒张口就骂、抬手就打拿你不当人不说,搞不好连口人吃的饭都吃不上。
按规定,若是没有家属送饭,那么犯人就得每天支付二十文的饭钱,交了钱才有两个又干又硬的炊饼勉强果腹。
街上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炊饼才卖一文钱一个,怎么到了牢里二十文钱才给俩?这不是坐地起价么,我不花这冤枉钱行不行?
你还别嫌贵,这钱不交还真就不行!
倘若不交这钱,牢里倒也不会眼睁睁看你饿死,也提供免费的“生命体征维持餐”。
可这不要钱的吃食能有个好吗?必然没有啊!
什么叫馊了,哪个叫发霉,给你的全是狗都不带多闻一鼻子的东西。
你要是不吃,饿死了那是你的事,跟牢里可就没有关系了。
在牢里想要少受罪甚至不受罪,那就得花钱“孝敬”狱卒。
钱花到位了,狱卒也知道讲文明懂礼貌,对你笑脸相迎不说,说话也细声细语客客气气绝对不带脏字,主打一个宾至如归。
有些家境富余的犯人花了大钱把狱卒打点美了,甚至都不用家属送饭,到了饭点狱卒就给你点“外卖”了,顿顿有酒有肉,保不齐你出狱那天比进来的时候还胖。
秦肃心知一贯钱确实挺寒碜,顶不了多大事,但是实在拿不出更多了。
所以不敢奢望黄家人在牢里能过得多舒坦,只求狱卒态度好点儿,能拿人当人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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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景平摆摆手:“嗐!这就是一句话的事,用不着破费。你放心,我已经跟牢里打过招呼了,管保不会给黄家人亏吃。”
“不不不,咱们有交情归有交情,可是该打点的还是要打点。毕竟你也不是整天在跟前守着,所以钱花到了才能放心。”
“嘿,瞧不起我是吧?我邵景平别的不敢说,这点儿面子还是有的。咱都不是外人,犯不着花那冤枉钱。”邵景平说着又把钱递了过来。
秦肃见状不禁心头一热....
哟!打从盘古开天辟地,就没有官差公人往老百姓手里塞钱的章程……
哎呀,看来邵景平是诚心实意跟我结交。
将心比心,既然人家跟咱真心实意交朋友,那咱就更不能慢待了人家。
想及此处,便答道:“诶,景平兄的面子我是肯定相信的。
“要不这样吧,这些钱就先放在景平兄这里,万一黄家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你就受累给抓副药。要是他们平安无事,那回头咱们就一块勾栏听曲儿花了它。”
邵景平还想再说什么,可没等开口却听府衙门口传来咚咚咚一阵鼓声。
“哎哟,有人击鼓,要升堂了,我们得去候着……那这钱我就先收着吧。”邵景平急匆匆的将钱揣回怀里,扭头就走。
哟嗬,有人击鼓鸣冤,大老爷要升堂问案了,这可是只在电视上见过的情景。如今恰巧碰上了现场直播,怎么能不去看看?
秦肃一时兴起,连忙拉住邵景平,问道:“两位仁兄,领我去观摩观摩可行否?”
其实,大宋很多衙门审案时是对百姓开放的,不过吃瓜群众只能站在外面远远的看,根本听不见堂上的问答对话。
邵景平明白,秦肃这是想要个紧靠大堂的前排VIP座。
他挠头想了一想,最后点头答道:“行倒是行,不过你只能躲在堂外看看,可千万不要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