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强装出来的潇洒,那确实够了。聂珩无意识地抿唇,他不知道这是他在不情不愿的时候会做的小动作。
“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一声不吭地跑出国!不知道家里会担心吗?”
“大概是人在医院待乏了,忘了人情世故这回事。我已经在反省了,不会有下一次。”平淡的语气,尖锐的话语,已经长出刺来了吗?
“你还想有下一次?”
“不想了,有人告诉我说,很多事情都是命定的。生活看似安排了多条道路,可真走起来,会发现只能继续下去,其他的根本不行。”
闻言聂钊华眼神一凛,这远比聂珩想过不回来还要危险,他的声音瞬间便低沉下来,“你去了哪儿?和谁在一起?”
聂珩努了努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布拉格,在那里见了一位故人。”
当爹的也不辩解,往后探了探身子,“太过娇柔的女人不适合你。”
聂珩低头,并不言语,但却不似过去乖顺的模样。
“阿栎说,你的手机、钱包、证件全部遗失,你这两周是怎么过来的?”
这是试探,他很清楚,“我身上还是有一些值钱的东西的。”
“手表,还是......玉珩?”从儿子的神情中探明是后一个答案后,聂钊华气急,操起手边的书便直接朝人砸了过去,“你知道,那块玉珩是怎么得来的吗?!”
聂珩不躲也不闪,任厚重的书在自己的胫骨上重重一击,很疼、很麻,但莫名地心中升腾起了一种畅快,“我不知道。而且在那种极端情况下,我也不会在乎它是怎么得来的。”
极端?华世在欧洲好几个城市都有厂,有办事处,有合作项目,聂珩本身是学机械制造出身,对接工作多要经过他的手,而他又是出了名的人缘广、记忆力好,聂钊华不信,在那种情况下他连串电话号码都背不出来!是了,是决绝,他的神情、声音里都透着一种凄厉的决绝——他在以自己的盛怒为乐。
这孩子还真是变了不少!可做父亲的怎么能让儿子得逞呢?聂钊华鼻息一动,“明天去把头发剪了,后天销假上班!对了,如今首席运营官一职撤销,为了安置原办公室人员,我给你找了几个助手和一间新的办公室。”
“是。”
“去吧。”
聂珩一瘸一拐地推门离开藏书室,便见到了在楼梯口探头探脑的小妹聂桑柔。看样子是作为代表来探听情报的,作为家中最小的一个孩子,她备受宠爱,就连父亲也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但显然还不是无法无天的。
“嘟嘟,干嘛呢?”
“哥哥,你脚怎么了?没事吧?”
“站久了,有些酸而已,没事。”他转过小妹的身子,推着她一起下楼。
“真的?爸爸没动用什么家规惩罚你吧?”
“小孩子的想象力就是丰富,聂家哪来的家规?”聂家的规则不过是建立在父亲的权威之上罢了,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常规意义上的好父亲,却一定是男孩们向往成为的那种男人,何况他们这些看着他的身影长大的儿子。
“那你们为什么那么怕爸爸?”
“因为我们仰慕他,想要得到他的认可。”
小姑娘想想,似懂非懂的,她才15岁,还太小,又被家族保护得很好,三观相对朴素,不过也幸好不是一个太过纠结的人。她亲亲热热地勾住兄长的胳膊,开始撒娇:“哥哥,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呀?”
“很抱歉,一下飞机哥哥就遗失了钱包,栎哥哥没有告诉你吗?”
“有,”小姑娘点点头,“所以,哥哥回来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我们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原来是搁这里和自己说真心话来着,聂珩揉了揉妹妹的发旋,“小傻瓜!离开聂家,我能去哪呢?”
“哪里都行,哥哥的话,在哪都能过得好好的!”
聂珩笑笑不语。
“东欧好玩吗?”
“你又不是没有去过。”
“不一样嘛!和妈妈一起,什么被安排得妥妥当当,怎么能和自己去相提并论呢?能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以此看到各种各样的风景,才是旅行的真谛吧?”
“也许吧!说起这个,你知不知道什么爱情轻喜剧在布拉格取过景?”
“哼,我从不看这类片子的!不过,哥哥怎么会问这个?”正值青春萌动的年纪,聂桑柔的嗅觉相当灵敏,“在旅途中遗失了自己的心?”
“嗯,”聂珩并不否认,“整个地被我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