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城之进来的时候,已有几个通事舍人正在整理文书,他们是专门负责为皇帝和太子招纳进谏贤才的官员。
“郎君便是崔主书罢?果然是闻名不如一见!”一个郎君先看见了崔城之,觉得面生,便上前来攀谈。
崔城之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诸位郎君还没有来齐么?”
“崔郎君来早了,还有数十人才齐呢!”
这郎君自报姓名,自答名为薛诸,在家排行第五,人人皆称他薛五郎或阿绪。那薛诸还拉来了一个看上去十分文弱的青年,介绍道:“这是子澜,日后郎君若是有什么还不明白的,我俩自当相助。”
子澜是个生的十分安静儒雅的青年,他对着拱手行了一礼,“崔郎君。”
崔城之微微一笑:“子澜兄和五郎唤我城之便好,不必拘束。”
他来回走动着看了看,无意拿起几本制书的草稿翻了一翻,见这虽是草稿,字迹却工工整整,颇有几分卫夫人的遗韵,只是这端庄秀丽的字间却像极了那日见的心经
“这是出自何人之手?”他问。
薛诸看了一眼道:“这是出自东方娘子之手,是她所拟写的制书草稿。”
果然是她?
崔城之想起来那云鬓少女,默默地又拿起另一本来。
“这些都是东方娘子所誊写,她的字向来极得皇后娘娘的喜爱,是以殿下便命我们把这些草制都留在舍人院,以便学习临摹。不过东方娘子有自己的寝殿,不会和我们每日都呆在舍人院,不过偶尔才来一两次罢了。”
这个话头一出,没想到挑起了众人的兴趣。其中一人道:“这东方娘子镇日里看起来冷冰冰的,却不晓得皇后娘娘哪里青睐她了?”
一人嗤笑:“在你面前自然冷冰冰,人家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殿下诏令皆自她出,你能出你也是内舍人了!”
一人摇头:“这东方娘子的确极有文才,不过她曾背恩求荣,写下废太子诏,就算才学绝世,也极为世人诟病。”
“东方娘子年后便去看了临危的潮阳哦听说将改为昭仁太子了那还算得上背恩求荣么?”薛诸不解。
“马后之炮而已,毕竟这么多人都骂她,去见昭仁太子也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嘛!”
“这女子么,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哪里该说什么文才,那都是男人的事情,牝鸡司晨终归不是好事!”
这话说完了,周围一群年轻的郎君你看我我看你,却谁也不敢再说什么。要说这牝鸡司晨,莫非皇后不是?可是谁又敢说她半个不是,这七个宰相眼看着四个已经落马,一直地位最稳固的那个章守英这样子也快当到头了,谁说这皇后是没能力?
咽了口唾沫下去,薛诸虽想反驳,但觉得还是少说为妙,此时他不经意看了崔城之一眼,却发现他一脸冷漠,一个人翻看着眼前的草制,似乎刚才那个温厚说笑的青年不是他。
堪堪心惊肉跳了一番,他忽然想起来:这崔郎君的主书之职可不就是韩鸿照亲自批复的么!
这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自然是一番好气象,再加上今年长安的春天比去年要温暖,闲暇之际,这长安的游春活动便很快就开始了,这边曲江宴会觥筹交错,那边乐游原、芙蓉园游人络绎不绝。作为长安宴会第一手的当朝皇后娘娘自然也不肯浪费了这大好春光,因着陆静娘怀孕,李道潜晚年得子,是以这第一场宫宴自然是为了陆静娘。
这排场和歌舞,全都是陆静娘自己要求的,没让别人插手分毫,只是搞的略微奢侈了些,颇让最近比较得闲的御史大人们不痛快了好几天
接着便是流水的宴会,弄得东方瑶苦不堪言,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这样没营养的宴会,尤其是和一帮无所事事的女人打太极打到天黑,虽能达到笼络人心的效果,却让人十分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