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上碎玉子摇曳碰撞时清脆的声音就这么兀然传入了东方瑶的耳中。
她猛然睁开眼睛,一缕阳光毫无防备的刺入眼,她赶紧伸手来挡住。
然而看着指缝中露出了阳光,她懵了一懵,长安殿的床榻都是背对着日光,何时有了这么刺眼的阳光?
东方瑶撑着手想要坐起来,可是下一刻她就忍不住似牙咧嘴的哀号了一声:“哎呦!”
崔城之一进来就见东方瑶花脸叫了一声,忍不住说:“既然受了伤,为什么还这么不小心?”
“嗯?”东方瑶乍听见崔城之的声音,吓了一跳:“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然而待她看清楚了周围的物件摆设,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自己的长安殿,也不是在蓬莱殿,竟然是含凉殿!
皇帝吐血,自己心急之下晕了过去,然后发生了什么?
她心一紧,赶紧问崔城之:“太子怎么样了?”
崔城之把端盘放下,递给东方瑶一个药碗:“先喝药。”
东方瑶不满地推开药碗,坚持:“你先和我说我再喝药!”
崔城之无奈:“你以为受伤的是我么,竟然拿你自己的身体健康来和我谈条件!”
东方瑶一梗,白了崔城之一眼,一手夺过药碗来灌了下去。
浓苦的药味直冲鼻子,可是她心中焦急,纵然这么苦的药她也只好硬撑着咽了下去:“是什么?快说啊!”
嘴角还有几颗小小的、黑黑的药渣,崔城之看不下去,抬手拿起端盘中那一方白帕,对着她樱唇就抬了上去,然而就在离她只有几寸的时候,他猛然惊醒过来,转而将白帕塞到东方瑶手中,轻声说:“擦一擦。”
东方瑶擦完,可怜巴巴的看着崔城之,正待催他,却见他已经起身离开榻边,走到了案几旁,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喝,“如你所愿,太子已被囚禁。”
东方瑶总算是长出一口气来,果然她没有猜错,蓬莱殿中果然有一条密道,韩鸿照果然会从大慈恩寺再折回来,石安京果然是韩鸿照安插在李况身边的细作
只是她一直不明白的是,皇帝为何听了李况的话会那样愤怒,甚至是吐血?
元香怎么知道蓬莱殿中有一条通向大慈恩寺的密道?
东方瑶一根手指摩挲着小臂上那包扎的舒适的布带,一边皱眉思索着。
其实她并不需要他的相助
那一栏,也会让他牵扯到此事中,只是此时,她却说不出一句埋怨的话来。
末了,她看了崔城之,颇难为情的说了一声:“谢谢你。”
韩鸿照依稀记得,她初见他的时候不过是豆蔻韶华。
这和尚戴着一个遮脸的幂篱,在假山后面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对自己的阿爷说着什么,她心中奇怪,奇怪的发痒,便爬上一边低矮的假山,拿石子打掉了和尚的幂篱,和尚回过头来,非但没有责备她,反而扬着他那双好看的眉毛冲她温和一笑:“你就是韩六娘?”
年少的姑娘,心就这么轻易的动了。
可是可是她见他的时候,他也不过十七岁啊。
十七岁的少年,也是会笑的二十七岁的男人,待她也如珠如宝她和他,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走到今天这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