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瑶看着那工头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显得不好意思了。可她也不是傻子,早就知道之前自己可不是凭借文名著称于世,如今这工头如此理直气壮的侃,不知道的还以为实在讽刺她。
“若是想好了名字,我自会找人来休整。”她微微一笑,答应了工头的请求。
随即又问了他一些琐事,那工头也都一一答了,看着天色不早,东方瑶方才和芍儿离去。
东奔西跑了一下午,此时坐在马车中,也是浑身的疲惫。其实自打出长安以来,东方瑶就没感觉有一时半刻的放松。
楚州这个陌生的地方,处处险恶,比起长安有过之无不及,可长安,毕竟是她的故乡,即便再凶险,东方瑶也踏实如今离了长安,归途之日遥遥无期,公主和芸儿,也分离不见鼻端微微酸涩,东方瑶忍不住叹出一口气来。
然而这个时候,马车忽然停了。
“怎么了?”东方瑶皱眉,轻声问。
芍儿掀开帘子,对东方瑶低声道:“娘子,前面有一妇人和小孩儿跪在路边。”
妇人和孩子?
东方瑶赶紧探首一瞧,只见一个三十岁上下,身着麻衣的年轻女子,正领着一个七八岁同样麻衣的少年跪在路边。
那年轻女子紧紧地握着儿子的手,感觉到马车上有人下来了,她赶紧拉着儿子磕头:“贱妾鸣冤,求东方长史做主!”
头嗑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音,震的东方瑶的头都是一阵“嗡嗡”的回响。
东方瑶赶紧上前把这母子扶起来,“这位夫人和小郎君是有什么冤屈,不妨直说。”
那妇人抬头去看,只见面前站的是个十**岁的素衣少女,她修眉若春山,一双琥珀色的杏眸犹为清澈,看上去实在是不像一个官至五品的楚州长史,倒像是一个清丽孤傲的隐居佳人。
“这位娘子,你怎的不说话!”见她不言语,芍儿轻拍了那妇人的肩膀,好心提醒道。
“啊!”妇人自知失礼,急忙低下了头,连声道:“长史恕罪!贱妾名为青娘,家住横塘,夫君姓钱,家中行三,去年在承桥上跳河自尽,留下贱妾和孩儿孤儿寡母伶仃于世,贱妾为求公道却不得待见,万般无奈之下才会拦路长史,还请长史给个公道,贱妾也就死而无憾了!”
语毕,她用衣袖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东方瑶沉吟道:“未知夫人有何冤屈,还请夫人如实告知。”
青娘抽泣道:“夫君本是负责为水渠采办木石的工匠,本已两年余未归家,一年之前却突闻他跳承河而死的死讯,只听说夫君跳河前曾怒斥杨长史卑鄙无耻鱼肉百姓。楚州人人皆知杨长史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偏偏官官相护使妾束手无策,如若不是到了山穷水尽,妾有何颜面来劳烦东方娘子,还请娘子大发慈悲,救救妾一家老小,若夫君能沉冤昭雪,贱妾死不足惜!”
青娘本就面色蜡黄瘦弱,此时更是哭的摇摇欲坠。
东方瑶看着跪在一边怯怯的小男孩儿,心里不知作何滋味,却只能道:“夫人节哀。”
回府的时候,她脑中回旋的便一直是那个小男孩儿怯弱而清澈的眸子。
因为怕被人跟踪,为青娘招致不测,东方瑶赶紧要青娘回去了,答应帮她讨回公道。
太阳穴涨的生疼,这几日一直未休息好,事情还多,青娘这事该怎么办?
若是个小喽啰也就罢了,这一来就来个后台硬的诶?
东方瑶愣了一下。
杨绍元凭什么后台硬,是他家产万贯,势力盘根错节,还是地位无人撼动?
不过一个小小的长史,就算有万贯家财,也不至于如此。
没听说他在京中有什么大靠山,难道是势力范围太过庞大?
手轻轻地打在隐囊上,修眉缠在一起,脑中有些乱,但是东方瑶隐隐有个想法,不说林别驾薛司马之流,若是杨绍元这毒瘤不除,恐怕自己在楚州治水不是容易之事。
手中动作忽然一停,东方瑶缓缓睁开眼,眸中光华幽冷。
挡我者死!
她不能允许任何人破坏自己的计划,不管楚州还要治水多少年,杨绍元这个祸害,必须要连根拔起,否则楚州永无宁日!
“娘子!”
这时,芍儿推门匆匆而入,递上来一份红色的请帖:“东阳郡王在后院设家宴,宴请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