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也不必想这么多,”崔城之安抚她,“明日我们一起去刺史府廨商量此事,再做定夺,你看如何?”
东方瑶点点头。
“更深露重,站久了容易生病,你”崔城之犹豫了一下,把“你先回去吧”五个字换去了,轻轻说道:“我再送你回去吧。”
“娘子,桓郎君来了。”门外有婢女报道。
楚芸正在房中调试琴音,闻言,楞了一下,“要他稍等片刻,我马上去。”
小雨绵绵,楚芸将琴抱了搂在怀中,边走边问那婢女,“公主睡的如何,可有醒?”
那婢女笑道:“公主这会儿还在熟睡,劳烦娘子费心了。”
楚芸淡淡一笑。
到了会客厅,她收了伞,挑开帘子。
“芸娘子来了。”
有位年轻的郎君正负手立于窗前,一见楚芸来了,他侧眸去看她。
楚芸抱琴走进来,“修延,你可是来拿琴的,不必了,我已经修好了”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停住了,因为桓修延今日的的神色有些不太正常。
楚芸会意,对婢女轻声道:“你去拿些上好的瓜果再来罢。”
婢女诺然而退。
“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桓修延低声问道:“驸马可是已有三日未归?”
楚芸的心一跳:“三日未归!”
桓修延目中有几分了然,又凝重道:“定州安崇寅谋反,公主可是不知?”
楚芸心中登时有不好的预感,凝重说道:“未曾知晓,驸马走的时候,只嘱咐我和府中婢女要照顾好公主。”
安思逸走的时候,有几个陌生的男人曾在府中转悠,安思逸说是族中人,可族中人怎么会穿着铠甲楚芸惊道:“你是说,已经牵连到了驸马?!”
怎么会?夫妻二人的第二个孩子也将要出生,早已无龃龉,公主是太后最疼爱的女儿,太后怎么可能那么无情?
不!
楚芸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蓦然呆住。
太后是否无情并非取决于谁于她是什么样的关系,泗水王、颖川王、昭仁太子全都是先例,只要胆敢忤逆她,她根本就不再在乎谁是谁非,况且太后从前就不喜欢驸马,安家在废帝一事之上缄默不语,安玄策甚至在废帝后要求致仕回老家,太后一向看重安氏一族,与其怎会不生嫌隙?
看着楚芸摇摇欲坠的身子,桓修延忍不住上前两步扶住她,“芸儿,你可想好了是否要告诉公主,如今公主待产,安氏夫妇不在,偌大的公主府只有你能决定这一切了!”
楚芸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她该怎么办,公主随时有可能生产,驸马也随时有可能失去生命,倘若不告诉公主,若是日后驸马当真有个她怎么对得住公主的恩情?
公主将她千里迢迢从灵泉接到长安,都尉府中无一人不敢不尊敬她,倘若这个当口上真出了什么令公主悔恨终生的事,她日后再无颜面见东方瑶!
楚芸艰难地说道:“你的消息确定属实,是从哪里听来的?”
桓修延道:“阿兄今日入宫为太后娘娘献舞,入蓬莱殿服侍时曾无意听她与李中丞的对话,说是有人密告济州刺史安崇寅与驸马曾暗中多次书信往来,有私通之意,意欲为他死去的父母复仇。”
“复仇?安崇寅不是驸马的兄长,安夫人的长子么?”楚荷惊道。
桓修延摇头,“我亦不知,还是我阿兄告诉我的,安崇寅的亲生父母乃是安玄策兄长安成珙之子,当年康国大长公主丧夫,为了再嫁已有妻室的安成珙,将安成珙的原配夫人郑氏逼死,嫁入安府后因又屡次怀疑安公不忠滥施鞭刑直至将其活活折磨致死。
这原是宫室秘闻,倘若不是被有心人故意掩盖,怕是无人知晓,而安崇寅知此事时已然懂事,先帝即可怜又忌惮他,幸而有安玄策相护,将其收在自己名下,才逃过一劫。
后来安崇寅去了济州,此事也无人再提,便不了了之,不曾想安崇寅一记仇便是十几年,如今在济州起义,搅得民不聊生,难免会有人怀疑到驸马头上来”
楚荷的心却愈发的凉。
此时的她,早就不是当日那个柔弱的楚芸了,在经历了至亲惨死,背井离乡,身边所有能够信任之人远去之后,她已经能够冷静的思考的问题了。
如果猜的没错
“芸儿,你怎么了?”桓修玉瞧着她面色愈发苍白,不由安抚道:“如今尚未搜查府中,并没有找到那些证据,不能说明二人私通,驸马一时半会儿应当不会有事,要不便先不对公主说了罢?”
“不会的”楚芸喃喃道:“证据确凿。”
因为有人要置安家于死地。
“芸娘子!芸娘子!”
有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楚芸听的出来,那是绿意的声音,她赶紧揭开帘子,不曾想和急急忙忙的绿意撞了个满怀。
“别着急,慢慢说。”楚芸也砰砰直跳。
“公主公主要生了!”
绿意喘着粗气,终于把话说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