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之,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是阴间一鬼,平生多少恩恩怨怨,生死一念,我竟想的干干净净。
其实,我从未厌恶过你,我厌恶的一直都是那个曾经的自己。当我在宋州与你相识的时候,我已不再是那个纵然身残心明的少年,我将一切的错都怪在我的祖父不是皇帝,如果我的祖父江王为帝,我的叔叔姊姊就不会被李道潜逼死,我的父母就不会被我的祖父逼死,我的腿也不会断,双儿依旧是天真的少女一切尚有挽回之境。
最可惜的是,这世间没有如果。
你一直怀疑是我害死的阿望,没错,的确是我,他无意发现了我的地下兵工厂,我无可奈何,他只能死。从小背负着祖父的遗愿,我已经忘了父母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杀人,并非我本愿大错,已然酿成。我无法求得你们所有人的原谅,也无脸再见双儿,宁愿毁面自裁,只盼着下一辈子不再入轮回。
因为做人,太难过。”
因为做人,太难过。
东方瑶合上这封信,看向崔城之。
崔城之只凝视着她,不发一言。
东方瑶忽然有些心酸,原来他竟一直在介怀难受这件事,可是这些,于他又有什么错呢,那时他也不过是个命途多舛的少年啊。
“不是你的错,”东方瑶轻轻抚在他的脸上,试图劝解他:“也许是命运的不公。”
崔城之低低一叹:“我平生自负,面上却总做出泰然之势,总以为有平生所学,便可行摧枯拉朽之力,实则,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世间之事,本难有定数,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抓住我如今所能拥有的。”
他反手握住东方瑶的手,将她的小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目光柔柔的盯着她,“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他其实很正经,若是放到之前,东方瑶肯定说好几个“我不会”来证明自己绝对不会离开他,可是现在东方瑶却有些没忍不住想笑出来,她一直以为该担心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却没想到,这边这个说到最后深情款款还是在大胆的求证。
可怜兮兮的问她,你不会离开我吧?
崔城之脸有些黑:“你怎么笑?”这是什么意思?
东方瑶踮起脚尖来,圈住他的脖子逼他与自己平视,轻轻笑:“傻瓜,我当然不会。”
然后张口毫不留情的就咬了下去。
“萧将军,有位娘子寻你呢!”
婢女话音刚落,门便被打开,只见一个面目很是俊俏的郎君笑着问她:“你确定是位娘子?”
那婢女抓抓头,暗忖:不是娘子,还能是位郎君不成
“是夫人。”萧恪一本正经的纠正她,向着门外就走去。
好在这刺史府的地方也不见多大,萧恪两步并做三步,适才下了游廊,便见对面走过来一行人,当先一个娘子面目沉静而精致,一点朱唇足风流。
萧恪顿时一喜,上前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夫人,难为你了。”
萧夫人微微一笑,俏脸飞红:“进去说罢。”
两人边走边说了这几日的经过,末了,那娘子问道:“听说在我之前,还有位娘子也来了?”
萧恪笑道:“正是东方娘子,你不是在宫里的时候与她颇为投缘么,可要去见见?”
萧夫人却掩唇笑道:“瑶儿既然来了,自然是来寻崔安使的,这会儿我便不去凑热闹了,待他俩出来你再寻个机会告诉她,岂不更好?”
崔城之和东方瑶这时才从房中出来,又问了她是如何来的,东方瑶道是锦娘送她来的。
她在楚州等得浑身焦躁日日难眠,骤闻李宜奉引火**心中也是颇为惊诧,却不曾想崔城之竟是一个人连夜策马赶去了海州,连十五都没来得及跟上,东方瑶心中固然疑惑担心,可是又怕一个人去了海州给大家添乱,幸好那几日锦娘过来陪她作伴,说是可以护送着东方瑶来海州。
“所以,你就这么相信她?”崔城之微微皱了眉。
东方瑶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我知道你对锦娘一直心有隔阂,我何曾不是?只是这一次锦娘确然是救了我们一命,如果没有雪娘子,我也无法和她通信得知你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