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这儿。”崔城之淡淡道。
东方瑶忍了半天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揽着他的脖子笑的前应后和,毫无形象。
男人的嘴角逐渐上扬了几分,嘴角隐约露出一个笑涡。
“我和石将军,以前就认识,不过是说些客套话罢了。”东方瑶把石安京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崔城之,不过省去了卫季卿之事而已。
崔城之说道:“哦,我也猜的出来,太后不会要你在楚州太久的,多则两年,你就该回去了。”
他说完,还死不承认,一副我最光风霁月的模样。
东方瑶掩唇偷笑,在他颊边轻轻的啄了一小口,“你累不累啊,快放我下来吧。”
这悄悄的一吻,又轻又软,崔城之不由得放慢了步子,目光逐渐凝视在她的娇颜之上。
眼前的女子,杏眼微饧,朱唇娇嫩,笑靥如花,仿佛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人。
他的目光柔和下来,嘴角笑涡更深。
“不累。”
为你,哪里值得累。
待快到白云观的时候,怕她窘迫,崔城之才将东方瑶放下来。
“世叔找我是何事?”
他们是在这里会军,因为马上就要离开海州了,是以东方瑶原本是想跟着崔城之来与诸位道别,无意中遇见了石安京,他又正巧要为太后传话,才有望云峰那一说。
崔城之摇了摇头,“怕是有什么正事。”
两人一同入了白云观,早有两个女冠候着,将二人引入净室。
“劳烦二位女冠了。”
“不妨事。”二女笑着离去。
净室十分简朴,只有一架小翘几、几个蒲团和墙上挂着的几幅山水画、老子的画像。
“那儿便先出去候着了。”崔城之对孟鹤琏说道,便要离去。
“城之,”孟鹤琏笑了笑,“你别走,你也要留下。”
东方瑶诧异的与崔城之对视一眼,两人也未多问,便坐了。
东方瑶思量了一会儿,脸忽然有些红这是不是意味着长辈对她和城之的一种认同呢?
遂而慢慢的低下了头。
孟鹤琏自然早就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情谊,更晓得生死之情是世间最为难得一番情谊,彼此一旦经历生死,爱恨亦在其中淬炼,宛若新生,却比曾经更为坚固。
他捻了捻美髯,悠悠一叹:“瑶儿,你终于长大了,倘若你的母亲还在,看到如今的你,必然是欣慰的。”
“世叔,其实走到今日,因少年不谙世事,我也做错了许多。”东方瑶沉吟道:“世叔不在朝中这些年,朝中暗流涌动,我几次想出言劝谏,都因后怕而作罢,后来太后想要废帝,我自知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其中三分错处,焉没有我的一半呢?”
“所以,你才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违抗太后的心意,只是为了心安,对否?”孟鹤琏说道。
“世叔说的不错,母亲过世之际,曾令我发下毒誓,一生不可对太后寻仇,倘若太后有错,必不惮直言上谏,凭己之身,严行东方氏祖训,以恢复东方一族昔日荣华其实这些年来,我也一直不明白,母亲从来不是贪慕虚荣之人,为何临去之时,却一定要我恢复东方家昔日荣华?”
从前以为那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就算她有心,可毕竟东方一族只剩下她一人,且还是女子,就算有朝一日她能再拉拢盛氏,可毕竟盛氏一族也没落了,她束手无策、孤立无援,何谈恢复东方家昔日荣华?
孟鹤琏微微叹了一口气:“你应当不知,你母亲临去之时,曾冒着生命危险见了我一面,要我为她保守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我保留到你长大成人,如今你已有自保之力,有可期之念,也有良人在身侧,我想,是时候告诉你了。”
东方瑶顿时心中如同平地惊雷一般,诧道:“世叔说什么?”
这些年来她虽知母亲和孟鹤琏的交情,可为了不连累孟氏一族,从未事及于他,只告诉她孟鹤琏是日后朝中可依靠之人罢了。
“我受你祖父大恩,倘若不是因为他的提点,就没有我孟鹤琏的今日,”孟鹤琏娓娓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避敛锋芒、小心翼翼,便是不想再经历一次东方一族之祸,你母亲将你托付于我,珍之重之,死前再三叮嘱,倘若有一日瑶儿长大,方可告诉她真相你是否一直觉得,你的母亲对你太过严厉呢,她说,她有一次瞧你从梦中惊醒,说的都是‘阿娘不要打我了’,她心痛难耐,却也无可奈何,宫中路如此难行,因为高仙则一个似真似假的谶言,你从此改变了死亡的命数,也许是幸,也许也是不幸的开始。她不愿意你成为大明宫中争权夺利的那一个,为了目的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更不愿看着你因为一步踏错步入险境白白失去生命,所以那般严厉的督促你,只是希望你能有自保之力”
“孩子,你母亲一辈子的愿望,其实从来都不是要你恢复东方家的昔日荣华,而是要你有自保之力,有可期之念,不是为仇恨所蒙蔽双眼,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之中”
“瑶儿我的儿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东方瑶怔怔的望着孟鹤琏,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
原来如此,原来她的母亲,瞒了她二十年,竟只是为了她能有自保之力,可期之念。
从来都不是要你恢复东方家的昔日荣华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顺着她眼角滚落,仿佛千金之重,仿佛鸿羽之轻。
崔城之默默地,将她揽入怀中,任凭泪水打湿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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