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间那啼哭的孩子自然是柳氏和李衡贞两岁多的长子,只可惜夫妻二人离去后,一直都是窦皇后在抚育他,又做奶奶又做娘,时常忙的死去活来。
李衡乾默然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帕子里喂在七娘嘴边,哄道:“七娘乖,别麻烦母后了,她累着呢。”
不明白为什么,只好垂下幽怨的小眼睛,只好咬下了几口,暂且填饱肚子吧。
“三郎。”
李驰忽然开了口:“你觉得,太后会下什么敕令呢?”
室内灯火如豆,没人剪烛,因此十分暗淡,偶尔随着过堂风“啪嗒”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犹为刺耳。
李衡乾的脸隐在半暗的夜里,闻言,他轻轻道:“父皇,你放心好了,我虽不敢说能待在长安,但一定无性命之忧。”
李驰松了一口气,想起那件事来,忍不住问道:“你和那内廷司乐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向来对三郎颇有信心。先妻生了三子,长子夭折,本来她去了之后还能有衡贞和衡乾给自己做念想,可不曾想,他的母后只一道命令,就将他的念想硬生生的剜去了一半。
不过三郎自来最为知轻重,比他的兄长更甚,又怎么会和一个司乐女扯上关系?
“我与她”李衡乾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对李驰隐瞒,毕竟知道真相,也未尝是一件好事:“我的确是之前就对她有意,才会如此。”
李驰没有责怪他,反而点点头:“自古以来‘祸福相依’,我本以为是件坏事,不曾想刚好救了我们一家。”
今日早晨,东方瑶在长安殿出嫁之时,就有数人上书弹劾李衡乾,说是他不守臣子之道,勾引内廷婢女,有秽乱宫闱之嫌,太后本就知道这件事,她已经将李衡乾罚在王府中禁足了许久,如今弹劾的臣子又来势汹汹,她便体会出其中的意思了,从善如流的将李衡乾再次招到宫里来“质问”,李驰当即要求禅位太后,此言一出,太后勃然大怒,责怪李驰和李衡乾一样不知礼数,继而名正言顺的将一家人赶到了长生殿禁足,外加重兵看守。
“只是那个女子,怎么能随意将你送给她的玉佩和香囊乱放呢,倒是有些不知礼数了。”李驰琢磨道。
“父皇误会了,其实这件事究竟是谁人指使,还有待查证,”李衡乾脑中闪过楚芸一副怯怯弱弱的模样,暗自凝神,说道:“楚芸娘自然不会把那些东西乱放,无端被人告了密议司,我看其中必是有小人作祟。”
“那三郎以为会是谁?”李驰忙问。
李衡乾摇摇头,“目前尚未可知。”
只是不管是谁,一开始想要害的,却绝对不是自己。
李衡乾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皱,难道说是楚芸在宫里还有什么仇家,可她不过是个身份不高的司乐而已,谁又会使这种狠辣的计谋来害她?
难道是因为瑶儿?
李衡乾略加思索,瑶儿身份尊贵,又深的太后宠爱,楚芸名义上是她的妹妹,虽然居于福寿宫照顾建宁大长公主,可招风的并非是高处,秀木遭至摧残也不是不可能。
柳叶眉,鹅蛋脸,眉目间又带着十分的沉静,听到他说玉佩和香囊都是自己的后,惊讶的张大了小嘴李衡乾脑海中又浮现出楚芸的模样。
几年前,他也见过楚芸几面,不曾想现在都已经长大了,她生的虽说和那一位楚娘子颇为相似,却比她更沉静了些,这一点,倒是和瑶儿更像。
李衡乾恍恍惚惚间,又想起来东方瑶。
今夜是她和崔城之的洞房花烛夜,当日她对他说绝不会要芸娘嫁给他,可是后来,为什么又食言了呢?
他不愿意承认,东方瑶不仅不再喜欢他,对他还有了几分厌恶,可是他又能怎样,他若是当时不慌称那玉佩和香囊都是自己的物品,又怎么会得到如今带领一家人脱离苦海的机会,当初郭宵和钟全也费尽心机劝他废太后自立,可是他深知现在不是时候,对付太后以卵击石,说不准还会搭上他的一家人,他的妹妹又这么小。
想到这里,李衡乾看了一眼七娘,小女孩儿此时正费力的啃着手中的一块见风消,吃的满手都是油腻,他用帕子为七娘擦了擦,柔声说:“慢些吃,待会儿吃完了可不能再吃了,先去休息才好。”
七娘叼着手里的糕点嘀咕了一声,却含含糊糊的,也听不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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