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主院的含汀院中,紫葳就在蒲团上愣愣的坐着,手中捏着的一条丝帕渐渐的成了形。
婢女走过来一瞅,发现是条天青色的上绣竹叶的男人汗巾。
又是这条帕子,不知道自己娘子到底做了多少年了。
反正没见她送给谁过。
嘴巴一撇,就走了出去。
另一个高挑些的婢女走上来,小声说:“还在发愣呢?”
婢女道:“早膳后一直在发愣。”
高挑些的婢女眉目含嗔带怨:“你说说,她这是何必呢,没事儿找宁国夫人的闲话,还以为自己真是什么姨娘还是崔府的嫡娘子?也怨不得被八郎君关了禁闭!”
崔城之按照正常的排行,在这三房中排行第八。
说这话时,高挑些的婢女忍不住声音大了些。
“你别叫!”婢女有些急。
“我偏要!”高挑婢女脸上带了不屑,扯着嗓子又得寸一尺:“你以为现在还是从前那个时候啊,八郎君念着徐娘子,待她也好,现在郎君娶得可是国夫人呢,敢给国夫人穿小鞋儿,自己也不过是个婢女嘛!”
真以为住了她主子的含汀院,就自己也像个主子了,真真笑话!
紫葳坐在窗边,早就听见了,她没有出言训斥,反而默默地低下头去,手指摩挲在那帕子上。
娘子还未嫁进崔家的时候,因为阖府重视,连庭院都给她修好了,将此院原本的名字改作“含汀院”,嵌进去娘子的闺名,一转眼,娘子都去了这么多年了
郎君仁善,就算是娘子还未嫁过来,不过是临死一言,他就不顾自己的名声将她接入府中,可是时至今日,她竟然因为嫉妒去对宁国夫人说那样的话
“我看她这好日子是做到头了,”高挑点的婢女继续讥诮道:“不巴结着郎君和夫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去触宁国夫人霉头啧啧啧!”
在她看来,简直就是蠢到家了好不好!
她们每说一句话,紫葳的头就更矮下去一截儿。
她的指尖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不,不是的,她不是想这样的,她只是想看看,宁国夫人对他究竟有多少真心,究竟有多信任。
她把头深深的埋在自己的手中,难受的蹭着。
“还在瞎掰扯,小蹄子!”一个嬷嬷模样身材臃肿的妇人走过来,戳着高挑婢女的额头啐道:“待会儿郎君和夫人回来了,你们快去前厅帮忙,正儿八经儿的主子不伺候,在这儿瞎杵着什么!”
别看她长得矮又胖,讽刺人的手段可比这高挑婢女高多了。
三婢很快都离开了。
郎君回来了。
紫葳呆呆的站了起来,目光四下扫了扫,才终于恢复了一贯的灵动。
她踏出了含汀院的门口,沿着小路朝前厅轻车熟路的走去。
前厅,正人来人往。
崔大夫人喜笑颜开,拉着东方瑶问长问短,她自己也是诰命夫人,只是郡夫人罢了,长子在朝中任尚书左丞,这封号还比东方瑶矮了两等,此时见他夫妻俩似乎没有问起前嫌之意,便可这劲儿的巴结。
手太热了,还有些抖东方瑶忍不住站着崔大夫人远了一点。
“坐这儿罢。”好似心意相通似的,崔城之拉过东方瑶的手,坐在了自己一边。
崔大夫人的手抓了个空,有些尴尬。
“咳咳,”崔诫掩口咳嗽两声,说道:“不知侄儿有何打算,听说你们想到定州游玩,可有其事?”
满屋子的男男女女,因着要避讳,崔诫说了几句就告辞了,只留下崔大夫人和一群妯娌、儿媳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