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竹影风动。
少监府的上房中,子夜时分还掌着灯,烛芯因为许久无人来剪,此时正在空中扑闪着发出微弱的光,不时有几只飞虫聚在火焰旁,因为翅膀被烛火烧过而发出“刺刺”的声音。
桓修玉就在一片寂静中坐着。
他拿起一个酒壶,猛地往口里罐去,“阿玦,他死了,你可觉得解恨?”
面色酡红,一双黑曜石般双眸却朦胧似有潋滟的水光。
“唉。”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仰头罐了一口,对着面前的一把紫玉箫喃喃道:“今天我才知道他死了,其实我没想要他死的这么快,我还想再折磨他呢,你是被他折磨死的,他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死掉,他该受你受过的苦,知道什么叫做孤寂而死的滋味。”
“阿玦,我现在终于有能力来报答你了,可是可是你又在哪里呢?”
“放手吧,大哥。”
桓修延忽然推门进来。
他掩好门,慢慢走到桓修玉面前,夺下他手中的酒壶。
桓修玉对他这个冰冷冷的称呼不是很满意,皱眉说道:“你这是怎么了,把酒给我!”
桓修延却坐下,“阿兄,韩宿襄已经死了,袁姐姐的仇你也报了,你究竟还想怎么做?”
桓修玉的眼睛逐渐清明起来,“你什么意思?”
“你适才对阿才说,要他监视着宁国夫人和崔侍郎,韩宿襄已死,你为何还要对宁国夫人和崔侍郎不利?”
“这件事和你无关。”桓修玉面无表情,看起来并不想解释。
“我还以为,你会带我离开长安”桓修延声音忽的低下来,“阿爷阿娘死了那么多年了,我们还从来没有回过老家阿兄,伴君如伴虎,你没有看出来吗,就算是她的亲生儿女,她也从未心慈手软过,你为何还要再留在她的身边?!”
“你偷听我说话,我可以不追究此事,桓修玉转头沉声说道。可是修延,这是我的事,还不容许你来置喙!”
“凡世家大族,必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阿兄不会不明白,否则当初阿娘阿爹就不会死!可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利用与你交好之人为你传递情报,阿才小的时候一心只想练舞斫琴,可是却硬生生被你培养成了一个细作!”
桓修延苦笑起来:“你一直说,你只是想为袁姐姐报仇,可是韩宿襄死了,袁姐姐就真的会活过来了吗?袁姐姐的女儿又该怎么办?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韩宿襄生前最疼爱的,就是夕夕,现在韩宿襄和袁姐姐都不在了,你要夕夕以后怎么办,身为丧妇长女,韩重献又没权没势,夕夕以后会过的多么艰难,你又为她想过吗?”
“我可以养着夕夕,我可以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桓修玉毫不在意。他都打算好了,去求韩鸿照,将夕夕养在自己身边,就说他可怜夕夕,韩鸿照如今脑子因为那个药糊涂了,怎么可能驳回他?
桓修延不言不语,冷冷的看着桓修玉。
夕夕根本就不喜欢自己,每次自己抱着她,她都会哭。
桓修玉忽然想起来。
“你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袁姐姐,可是阿兄,当初你又为何非要端王殿下的女儿来为我们的弟弟冥婚?”桓修延语气讥讽:“你早就变了,你只是拿袁姐姐当做借口而已,为了满足你的一己私欲,你变得毫无人性,那么可怜的女孩儿,你竟然都可以有这种想法”
“宁国夫人从来都没有招惹过你,我听说她甚至在圣上面前为你说好话,你却还想要对他们一家人不轨,你到底想做什么啊,阿兄?”
“你说完了吗?”桓修玉嘴角浮上一层笑意,好似根本不介意弟弟说的任何话,也不做解释:“我早就说过了,我想要做什么,没有人可以拦得住我,我要报仇,我要权利,我要荣华富贵,就算是不择手段,我要全部得到!”
“来人,把二郎君给我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