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一撅嘴,哼哼两声便不再说话,冲到窦氏怀中去,“阿娘,阿兄坏!”
窦氏有些无奈,轻声说道:“七娘乖,我们还会再回来的。”
一边去看衡乾,却见他正侧眸看向一边的茶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七娘撒娇卖痴了一会儿,发现似乎也不能要她温柔善解人意的阿嫂到自己身边来,便悻悻的住了口,老实的跟在了窦氏的后面。
李衡乾道:“去前面喝口茶汤再赶路吧,儿看着也能到渡口。”
一家人便往茶摊行去。
李衡乾付完了钱,窦氏悄悄将他拉倒一边:“三郎,母亲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人,可芸儿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又怀了孕,若是我们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李衡乾道:“母亲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再回长安的。”
他眼睛里有着胸有成竹的从容,窦氏一直都知道,三郎是个不到把握十分不会乱下决断的人,他有着自己敏锐的感知,就连丈夫都放心不插嘴半分。
可是
可是她怎么能不知道三郎的心思?
宁国夫人和崔侍郎不在朝中,韩鸿照又病卧蓬莱殿多日,朝中的大权都在桓修玉和崔知同的手中,这个时候韩鸿照将他们一家赶出长安,这不是明摆着不待见,连见都不想见吗?
李衡乾和端王在各地素有威望,如果能留下家眷在京中,还会有谁怀疑呢?
她倒宁愿留下的那个是自己。
芸儿是个苦命的孩子,她一个人在府中撑着,又身怀六甲,会有多辛苦!
“儿留下心腹照看着芸儿,芸儿和孩子不会有事的,母亲放心好了。”仿佛知道窦氏在想什么,李衡乾说道。
窦氏终于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李衡乾,半响方道:“我知道三郎事事皆有章法,可有的时候,母亲反倒希望你能你能笨一点。”
李衡乾定定的看着窦氏的背影,知道她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为依旧愁容满面的七娘倒了一杯茶汤,“乖七娘,别闹性子了,你三哥自然有”
有道理?
李衡乾负手立在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摊前,那人间袅袅而升的烟火气似是和他孤孑的背影十分不搭。
十日后,突厥与大唐边境的清水镇,胜春酒楼。
一个身着黑色胡服、头扎异族辫的男人正坐在包厢中饮茶。
那杯盏是个瓷杯,他目光不知集中在何处,手捏在杯盏上的时候“滋滋”作响却毫不自知,杵到嘴边的时候才发觉嘴唇被烫的如火灼过一般,忙丢在高桌上,水渍撒了一桌。
“他们是要招降你,可是你想想,阿史那炎直时日无多,你跟在阿史那炎直那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身边,还不如在胆小如鼠的勾曷身边自在些。”
阿史那力赦对他说的这些话,这几日来他思虑再三。
跟在阿史那炎直身边的确也会得到重用,可他毕竟不是胸无大志的阿史那赞,倘若自己做什么都要受到限制的话,那又何必要投降到阿史那炎直身边,当初他都没离开,现在就更不会离开了。
还有,阿史那力赦说阿史那炎直“时日无多”是什么意思?
他俩好歹也是兄弟,虽不是一母同胞,也不必这么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