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好声好气,对她说不要有所保留,兄妹间没有秘密。
温月忽然哑了声音,鼻腔酸酸的,眼眶热辣辣的。
虽然她心知肚明,容山隐的温柔体贴,应该都是给他心心念念的祁月表妹。
温月不过披了一层皮,她不是他口中的阿月妹妹。
她是温月,不是祁月。
但她听了还是觉得很温暖,谁让她这么好哄嘛!
温月抹了一下潮潮的眼角。
“我会武功,没有官宦女子的温婉柔顺,哥哥真的不介意吗?”
容山隐摇头:“无碍。”
“那我往后是不是可以穿圆领缺胯袍,佩宝石腰刀,骑小马驹?”
温月在努力试探容山隐的底线,她也不想一直扮演病殃殃的小表妹,那么憋屈,饭都不敢吃两碗。每次夜里饿了,为了避免脾胃绞痛,她还要偷偷摸摸爬起来,往嘴里塞两口甜糕才敢睡下。
温月像一只骄纵的小猫崽子,第一次朝外人伸出尖锐的爪子。若容山隐纵容,她就敢蹬鼻子上脸;若容山隐不满,温月又会缩回黑漆漆的巢穴里,不让他寻到。
少女的杏眸如溶溶月色,亮到出奇。
容山隐莫名的,不想令她失望。
紧接着,他轻轻点了下头:“可以。”
温月双手捂住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笑意星星点点,在杏眸里漾开。
“真的吗?”
“真的。”为了宽妹妹的心,容山隐难得和颜悦色,“你在京中还是娴静一些好,但到了与西域吐蕃接壤的边城,许多胡族女子都擅骑射,坊市里骑马、骑骆驼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我没有理由拘着你。”
温月高兴坏了,她终于可以青天白日也摸摸她的小马、摸摸她的小匕首了。
去云州真好!
温月今天高兴,忍不住靠上容山隐,屈于本能抱住他的手臂,娇气地晃了晃。
“哥哥,你真好。”
清甜细腻的木樨香味萦绕容山隐的周身,温月亲亲热热挨靠上他坚实的臂骨。
郎君的体温一贯很凉,冷不防被一团温热的软物触碰,他一怔,低头,看到温月小巧精致的脸。
容山隐知道温月易了容,鼻骨和脸型都稍有改变,但那一双圆溜溜的杏眼,还是如幼时一样,藏着自以为无人能发现的狡黠。
容山隐垂下浓密眼睫,眸光清淡。
他难得好脾气,没有戳穿这一场美梦,任由妹妹依恋地蹭着他。
他们亲密无间,仿佛回到了十八堂。
少女的岁数还留在了多年以前,半点没有男女大防的概念。
温月对容山隐的亲昵几乎是与生俱来,她其实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信赖兄长。
温月撒娇的时刻,袖口松开,一条沾血的发带,滑落至地。
容山隐余光瞥见,皱了下眉,有些眼熟。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是他救温月时,不慎遗失的缎带。
原来她一直带着。
容山隐替她捡起,“这是什么?”
温月拿过发带,细心收好:“这是我恩公的遗物。”
“遗物?”容山隐唇角微扯。
她又在骗人。
温月笑得眯眼:“是呀!我恩公救了我以后便失血而亡,他的遗物,我要好好珍藏!”
容山隐低低“唔”了声,他像是带有私心,忍不住蛊惑小姑娘,问:“阿月的恩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月没想到容山隐谈兴这么高,那她只能绞尽脑汁瞎编了。
“他是个武艺高强、高深莫测的大英雄。”
容山隐微笑:“你很仰慕他?”
温月点头:“对啊!恩公武功高强,武学造诣可能在我之上。唉,不过哥哥你是文人书生,没有习过武,不知道我们这些武夫的能耐,和你说了,你应该也不大能懂吧。”
她一副不想多聊、笃定容山隐比不上恩公的模样,令容山隐有点不满。
明明温月夸赞的恩公,就是他自己。
可为何,他听到这些话,心里还是生出隐隐的不快呢?
怎么随便来个无名小卒,在温月心里,都比他这个为人兄长的地位要高?
总不至于连沈逸都比他排名更前吧?
等等,沈逸在她心里,究竟是不是比他这个兄长还强?容山隐冷脸,生了闷气。
但为了今晚能安稳入睡,他决定暂时不问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