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应该是干净的、整洁的,容山隐不想让太多泥泞血污,弄脏她。
“阿月,不管你愿不愿意原谅我,能否听我讲一个很长的故事?”
一贯高高在上的容山隐,第一次低声下气地请求。
温月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月夜下,驻扎在关隘之外的云州军搜罗了还能再次使用的武器之后,拔营回城。
而那一群护送公主和亲的禁卫军,早早在大婚当天就赶回了京城,他们没有窥见这一场厮杀,如果有的话,为了容山隐的计谋,或许不会留下他们的性命。
容山隐对外声称,圣珠公主已死,被丹徒二王子折磨致死,他们出兵,完全是为了替大嵩挣回颜面。
不是只有巴苏会使计,容山隐也可以做个卑鄙小人。
众人看着完好无损的温月,看着她使出那一身熟悉的棍法,心里明白她是之前和大家一块儿长住军营的祁月。
云州军士对沈逸将军忠心耿耿,军令如山,他们听沈逸安排,没人会说一个“不”字。
大嵩军士们忍了这么多年,方才那一战,他们终于能拿起刀枪,和夏人厮杀,真是大快人心,一个个收拾起残局也心情舒畅、手脚麻利。
温月跟着他们的队伍回城。
当沈逸知道,圣珠公主早早掉包,留下的人是温月的时候,好奇地打量了温月好几眼:“小月亮,你这手偷梁换柱厉害啊!”
温月翻了个白眼,没有和沈逸多说话。
沈逸没觉察到温月的心烦,还在靠近她,打量她从前的面皮是如何做到栩栩如生,和现在天生的脸能差异那么大,连他都瞒住了。
一个高大的男子,围着小姑娘转,眼睛还一瞬不瞬盯着温月……
容山隐瞥了一眼,凤眸冰冷。
即使对方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也觉得有点碍眼。
“沈逸。”
容山隐嗓音冷漠,唤他,“还不安顿兵将,封锁城门,安排巡城守将,你是想让那些姗姗来迟的部族援军,趁机发动攻城战争吗?”
容山隐一提醒,沈逸立马回过神来。他可不能让任何援军有可乘之机,今日计划完成得完美,小心节骨眼上功亏一篑。
沈逸不再搭理温月,他翻身上马,招呼麾下中郎将,安抚兵丁去。
夜晚终于寂静下来。
容山隐没有去军所过夜,他带着温月,在城中荒地上搭了个小帐篷。
天色昏暗,荒郊旷野唯有一簇篝火悦动黄澄澄的光。
容山隐给温月煮了一碗奶茶。
小姑娘明显心里存气,迟迟不接。
容山隐失笑:“这次没有下药。”
温月听到他自嘲的笑声,缓慢接过茶碗。
“我与你不是这种可以闲话家常的关系,有事就说,我不想和你多耗。”
即便温月知道,容山隐没有一句挽留、没有一句不舍推她进敌营,是因为他有完美的计划,她也不会轻易原谅容山隐的无情。
只因为他有完美的谋划,就要算计人心,就要活生生的人受尽折磨、苦楚,等他大功告成那一日再抚平创伤?哪有那么好的事。
温月厌恶他的城府,厌恶他的计谋,厌恶他把多年感情也当成冷冰冰的兵策谋略。
容山隐没有再说别的,他取树枝挑动篝火,珍惜温月安安静静待在身边、没有逃跑的这段时日。
最终,容山隐还是开了口,他给温月讲了一个很久远的故事。
容山隐从温青口中得知这个故事,如今讲给温月听。
容山隐有预感,或许温月听完这个故事,她会做出一个判断。
她会理解他的苦衷,会明白他的未尽之言,也会选择义无反顾离开他。
容山隐明白,早晚有分道扬镳的一日。
他们真的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