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眼睑下青黑一片,嘴唇苍白干裂。
不,不能说与她一样,而是这本来就是温棠,但却不是她。
是这个世界的温棠。
整个房间都处于一种灰色调里。
温棠站在门口,看着这诡异的场景。
她蓦的觉得空气有些稀薄,窒息感扑面而来。
压抑。
一只苍白的手捡起了地毯上的手机。
她低下头,看着显示的号码,墨色的头发随意地散落,挡住了她的脸,温棠看不清她的表情。
许久,她接起了电话。
“喂……”
“温棠,生日快乐。”
女人没有回答,垂着头站立,静默了许久。
温棠处在在这种混乱中,她仿佛是以第三者的视角围观,又像是被代入到了眼前这个女人。
痛,每一片皮肤都在传递着痛感。
那边的人没有听到温棠的回答,过了许久又传来了笑声。
“温棠,纪辞年在我这。”
女人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了头。
温棠看到了她的表情——麻木的,漠然的。
“哪?”
温棠听到她问。
“颂可拍卖行。”
女人挂断了电话。
灰色的阳光照进室内。
她抬脚离开了卧室。
客厅里只有李叔,他看着赤脚的温棠下楼。
他脸上如同带了一副面具,毫无反应地看着温棠走出了别墅。
万里无云,太阳处在正中。
温棠跟在女人身后,感觉到了热意,是脚下传来灼烧感。
但温棠穿着鞋子。
温棠看着赤脚的女人,明白过来——这是眼前这女人的感受。
热度越来越高,女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低着头往前缓慢地移动。
脚心的炽热如同一把燃烧的火焰,向上蔓延。
温棠的呼吸越来越浅,她好像回到了上一世的那个夜晚。
火焰在客厅里窜起,她坐在桌前,置身于火海中。
火舌卷起了她的头发,蚕食着她身上的布料。
皮肤卷皱,焦黑脱落,血液从破溃的血管里溢出,很快又被蒸灼烧干。
痛。
温棠仿佛又回到了那片火海中,她踉跄着跟在女人后面。
这到底是她在痛,还是温棠在痛。
煎熬。
灰色的场景里没有出现任何一个行人。
这条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女人一个人。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太阳落山,夜色笼罩,她才看到了颂可两字。
人群骤然涌了上来,四散奔忙。
街上的行人怪异地看着女人。
女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汽车飞快的驶过,卷起的风带起了她的裙摆。
脚下有鲜红的血液渗出。
是灰色的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她像是处于另一个维度,与面前所有的行人格格不入。
她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
一阵忙音,那边并没有人接。
她的手失力地垂落,手机从手中滑落,砸到地上。
女人弯下了腰,像是处于剧痛中。
温棠又开始感受到疼痛,不知从何而起的绝望感如潮水般涌来,她几乎是要溺死在这潮水中。
女人口中呢喃着什么。
温棠抗拒着窒息感,她捂住喉咙,艰难地靠近女人。
终于听清了她的声音。
“一切恩爱会。”
“无常难得久。”
“生世多畏惧。”
“命危于晨露。”
温棠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她的话,
路边嘈杂声响起,有人尖叫了起来。
声音掩过了女人的声音,温棠不能再听清后面的话。
温棠艰难地出声,声音嘶哑,“你说什么……”
女人没有回答她,她抬起了头看向温棠身后。
温棠顺着她的视线,转身。
一辆车冲了过来。
路人惊惶地向后避去。
温棠在混乱中看向女人,她站在原处,没有任何动作。
任由车朝着她的方向奔来。
温棠想要去拉她的手,却穿过手心。
温棠看到她笑了起来。
幻境片片破碎,灰色的世界崩塌。
温棠被巨大的力量拖离,她艰难地喊道:“你说什么……”
女人已经被车撞上,高高地抛向天空,如羽毛般扬起,却又重重地砸到地上,有血液溅起。
在说什么。
温棠骤然想起了下面的话。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