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早课,架锅造饭,因为中午只会简单休息吃点干粮,所以早饭是必须要吃的,学生们修行尚浅,少不了口腹之欲。
就算是大宗师最多也不过辟谷一个月有余,时间再长就会有损修为。
车队沿着大路走,官道修得很齐整,据说是用“石泥”砌出来的,现在的道宫全天下地修路,每年的石泥产量都供不应求,知州们为了先修好自己辖地的主官道,争夺石泥份额,已经不是一次在议事大殿吵架了。
新的石泥厂不断开建,新的石泥型号也不断开发出来,最新的产品都用来修建运兵道了。
杨平爬到马车顶,侧对阳光,看往绵延的车队,道路两边的未被全部开垦的荒野,还有零星的农田,心怀大畅,道宫地广人稀,山林间野兽出没,所以发展的并不算很快。
三十年足够两代人成长起来,技术推广,需要从上到下,由城池到小乡镇再到农庄,随着一批批道宫的弟子下放,退役回乡的道兵扎住脚跟,道宫的触角已经开始遍布天下的每一个角落。
平民百姓,是道宫的根基,这是道宫的共识。
所以拼命的鼓励生养,拼命的开垦土地,拼命的开发新技术,这就是道宫的铁则和基本国策。
杨平安看着一座刚开始起建的道庵有点失神,房基不远处有几户人家,周围是开垦不久的农田,还能赶上秋种。
又是一个发了大愿传教的道门布道者,有点像苦修士,行走于贫苦百姓中,帮助他们开垦土地,帮助他们驱除疫病野兽,建设家园。
道门的修行其实还是讲究先度己后度人,但是当年清平的周游各国为后来的道宫弟子们开了一个新路,很多的追随者愿意用一生来延续清平道长的梦想,“齐心协力,共建天国。”
所以,清平道长逝世之后,天下就多了许多的布道修士。
他们衣衫褴褛,不求物质,走在最底层的百姓中;他们沉默寡言,心智坚韧,信仰坚定;他们会用双手捡起每一砖每一石,去建造属于自己的道庵。
杨平安敲敲车顶,让马车停下来,对前面的向道打个招呼,止住车队。
杨平安,想为他见到的布道者做点什么,管狐儿什么都听师弟的,酒长老是背景和隐藏boss,还有一位姑奶奶,所有能折腾向道的事情,她目前都举双手双脚赞同。
这位布道士正陪着农夫们清除田里的青草,八月份,再等些天,就能种一茬冬麦。新开的土地收成不会很好,就当养地了,总比还荒着长草强。
过个两年也许还会有新的农户搬过来,也许是在城里呆不下去的人,不管来历如何,只要有了人,有了生气,这里终究会汇聚成一个村庄,百年后会是一个小镇,甚至最终还会成为一座城市。
布道士心下欢喜,干起活来更有力气了。
到那时,我的名字会被刻在身后这座还未建成的道庵里,它会变成一个大大的道观,我是建造这座道观的祖师。
他开心地笑了,抹了把汗水,直起腰,看到不远处官道上的车队已经停了下来。他知道那是大学毕业的实习生。
后面的发展有些意外,二三十个年轻人在一个领队的指挥下集合在一起,然后一个小孩子走到前面说了几句,队伍又散开上车,一会儿就都换了短打出来。
然后,一群人,朝他走过来,留下车夫们整理车队。
最前面的是那个个子最矮的小孩。
杨平安走近了,向布道修士行个礼,口称老师慈悲。
然后细细打量,身前布道士中年模样,微微弓着背,身上是破旧的打了许多补丁的衣服,卷着裤腿,光着脚站在田里,唯一能把他和身边老农区分开来的就是他的头上顶着一个道士头巾,这是真正的道士才能戴的装饰。
头巾是青色,已经洗的有些发白,看起来是有些年头了,但保护的很好,显然主人十分爱惜。
布道士回礼,“慈悲,小善人好。”
杨平安心里定下主意,跟布道士解释了一下,就跟向道分配人手,帮助农夫们百姓们清理田地。
扶起还在跪地祈祷的农夫们,如何干农活,还需要他们指导。
实习生们倒是没有什么怨言,他们都是人精,早就对杨平安的身份有所猜测,加上时不时从管狐儿那套出来的话,杨平安一个长老院大宗师后人的身份就被确定了,没看还有一个明显是大高手的老修行随同保护么?
听话,干活,准没错,干完就能在文案上多写一行了。
何况,众人对于能放弃一切,苦修布道的老前辈也是十分尊敬,在此停留一下,并不为难。
于是,男士们下地干活,挥汗如雨,酒长老站在田边闭目养神,时不时掏出酒葫芦喝一口,看一看跟管狐儿走在一起埋头苦干的杨平安。
珑玥陪着农妇们回到小小的村子里,准备去不远处的小溪取水,烧开了送到田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