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七、日月轮

令姬旦大为意外的是，十字之门后的景象一点不比刚才更好，甚至更像是到了雾霾深重的地狱里一般。

姬旦再次看到杜宇一手所以主持铸造的“宇阵”，赫然陈列在眼前。不过，却不在深深的幽谷之中，而是在高高的山峦之巅一块宽阔巨大的平地之中。在山峦四周都是刀劈斧砍般垂直的断崖，断崖完全被深幽、无际的奥宙之水包围着。

那些青铜所造就高大的塑像，依旧无声无息地矗立着。如姬旦所见，那西方双鱼之像和西方七宿的都变得通红炙热，犹如炮烙的铜柱一般。北方七宿中居危的一宿也同样如此。

杜宇说：“我身为一地之王时，自负只有我们蜀人能造出如此巨大的青铜柱来，便把梦境之中所示造了出来。没想到，这些青铜柱阵在无意之中泄露了天机。你的那些剑客，其实就是通过我的宇阵，来到这一时空的。他们应该是一群屠龙之人，在时光中寻找女娲播撒的龙族，聚歼而杀之。”

姬旦说：“既然如此，杜兄干脆毁灭了这些金柱、断了他们来路就可以了，何必担忧如此之多呢？”

杜宇说：“但凡在时空中存在过宇阵，即便是毁弃了，一样被他们找到。你不知道这些屠龙者们是一些什么神鬼，从何而来，如何学会了驾驭时间之法。昨日之易，他们可去昨日更改，今日之变，他们可以从明日回首更改。循环往复，与你缠斗不休。我一人之力，安能与他们抗衡。只是恐怕连累了我的蜀国。我铸得宇阵之前，蜀人有几百年的光阴文明开化，立有文字，传教化，日渐昌盛。但自从有了宇阵，不过几十年，我国中之人变得日渐不文，好蛮斗，也不以文化为然，时光如同倒流了一般，天地之中，灾像不断，众人日渐比蛮夷更加蛮夷，能识字写字的人一夜之间绝迹了。待我龙魂破茧，知晓这个混沌世界之后，自然想到，这一切，皆我之过错。那凯旸的使者们，似乎在施加某种法术，要让我们蜀族全部失去他们见证过的一切记忆。”

姬旦听杜宇说得惊恐，陡然想起了九鼎那奇怪的布局之法，说：“看来不光是宇阵，还有其他的东西，只要按照一定的法术布置，一样能使得那些剑客的同族之人，来往古今与未来。”

杜宇带着姬旦来到“宇阵”的中央，那是一尊孪生巨子托着太阳之轮的巨像。杜宇摩挲着那尊巨像的足部，说：“四王子请看，那日轮之功！这宇阵之中，似乎一样能在混沌世界中见证时间之变，往未来而去!”

令姬旦惊奇的是，那巨像中的日轮竟然慢慢转动了起来。那青铜日轮的转动似乎带动了眼下日月星辰的运行，姬旦看到了整个宇阵和混沌世界都在运转：远远近近高山隆起又伏下，海潮来来又回回，透过幽蓝的奥宙水面，姬旦清晰地见证到，有无数的人马在其下涌动着、厮杀着：

有扛着王旗的周人与商人在拼杀，那是牧野之外的战场；有闪族的人在厮杀，那是大卫王在与非利士人作战，有埃及的法老指挥着战车冲向赫梯人，有巴比伦王击败了苏美尔人最后王朝的卫兵……所有的人，都厮杀成一团，无尽的死亡和流血汇聚成杀戮之海。接着又是无数人排着方阵向前冲，战车变成了战马，发射出来的武器原来越远，并渐渐喷起了火、吐着浓烟、天上、海中也有巨大杀戮，铜鸟横飞，巨大的蘑菇云从大地深处冉冉升起……越到最后，各种各样金属怪物越来越多，混沌的天幕之中，飞出无数巨大的闪着光的盘子，无数道金光从那些盘子里落向地面，地面也发射出光芒去反击……

日轮停止转动了，姬旦也不愿意再看下去，忙问杜宇：“蜀王，天上、地下、水里何以杀戮永无止息呢？难道日后没有一战定乾坤的时机。看来，欲使得四海之内晏平，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以一定中，化解纷纷的野争！”

杜宇摇摇头，说：“兄陈义甚高，我也不知道将来该怎样才好。这个‘宇阵’之功，不过是见证古今与未来，但却不能改变什么。姬旦兄反正是不可能借着这阵改变历史或者未来的。不过，据说有一个人可以更改。此刻的我，刚刚开启了龙魂之卵，尚未修炼成士，待我进阶修炼，无限接近于十二大天将时，或许能知道得更多一点。时间，如今对我而言，是一个漶漫无边的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