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柯柯，就是今早我们排队时遇到的那个孩子。”　　　　听了赵米娜的解释，顾寂终于回忆起这人来，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是她啊……”　　　　赵米娜眼尖，迅速捕捉到了他的表情：“怎么？你和她有什么过节吗？”　　　　“那倒没有，只是我向来不喜欢这种……”顾寂下意识瞥了眼赵米娜，这才重新拣了个温和点的词：“有小九九的人……”　　　　“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　　　　即便他已刻意软化了措辞，赵米娜也完全不赞同他的说法：“柯柯是个相当安静乖巧的孩子呀，别人说话的时候从不打断，总是很耐心地听到最后，还经常安慰我，我从没见过比她更温柔真诚的人了，完全就不是那种有小九九的类型。”　　　　见她这样维护李柯柯，顾寂也没多做辩驳，只是问道：　　　　“你跟她不是同一年级，也不是同一专业，是怎么认识的？”　　　　“嗯……我当年高二还在桐西那阵子，她那届不是刚新生入学嘛，有一回我托人买了张演唱会的门票，特地请假出去去看，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嘿，她就坐我旁边~！开场前不是挺无聊的嘛，我们就聊了会儿天，结果发现我们喜好惊人同步啊！我喜欢的爱豆、作者、歌，甚至衣服牌子款式什么的，她都完全能重合，根本就是世令我嘛！”　　　　顾寂对这种词汇很陌生：“世令我？”　　　　“世界上另外一个我。”　　　　“这词是你先说的，还是她先说的？”　　　　“emmm……是她先说的，她说我们真的好有缘，还问我要不要交换一下联系方式。”赵米娜想了想，却又立马警惕地维护了一句：“不过当时她都没认出我来，是回校后我跟她打招呼她才知道的。”　　　　“没认出你？”　　　　顾寂哑然，上上下下地对着赵米娜打量了一番，最后对着她那张脸幽幽道：“你还是别和她走那么近比较好。”　　　　“你管我！”　　　　桑朽眼看他们就要吵起来，忙给他俩都倒了杯茶。　　　　“那李柯柯我不了解，所以也分不出你们谁说得对，但林琼花我是知道的。”　　　　赵米娜果真被吸引了注意力：“林琼花怎么了？”　　　　“半个月前，她的新书《欧皇》被指抄袭许杜鹃的两本书，一本是半年前出版的《人民币玩家》，一本是一年出版的《戏精》，因为最近《欧皇》卖出版权要被拍成剧了，所以许杜鹃的粉丝非常不服，做出调色盘来挂了她好多天，到处去刷她抄袭，就跟那种‘救救孩子吧’一个套路，每个热搜的评论里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那她真的抄了吗？”　　　　“怎么说呢……她倒没有真的复制黏贴了什么，而是融梗，融梗的话不是很难拿出实锤来吗？调色盘也只是挂了三个文的对比内容，可假如当真如她所言，《戏精》是她写的，那局势就完全逆转了。”　　　　“难怪她会突然曝光这些……”　　　　赵米娜思索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对啊，就算《戏精》是她写的，那《人民币玩家》不是她写的呀，她融了两本的梗，那这一本的罪名岂不是坐实了吗？”　　　　“不会。”　　　　顾寂合上电脑，淡淡看了他俩一眼：“她如果不是早有预谋，哪儿会留有那么多证据？而且还是两年前的聊天记录？两年多前的微信公众号记录？而且要真如她所说，那我们有理由怀疑，《人民币玩家》虽然不是她写的，却也不是许杜鹃写的，她融了两本书的梗，应该就是为了今天的故意曝光。”　　　　桑朽惊了：“真的假的？这岂不是在自杀式袭击吗？”　　　　“算不上，只要真相被公之于众，她就可以一举冲掉抄袭的污名，还可以顺带扳倒许杜鹃，不过这料恐怕还没爆完，等民众注意到她融了两本却只澄清一本时，那位《人民币玩家》的作者，应该很快也会出来了。”　　　　“是时候轮到我们出马了！”　　　　赵米娜咻地一下站起来：“本来我还发愁没处调查呢，现在好啦，线索这不就自己送上门了吗？”　　　　“那你要从谁查起？”桑朽还忙着写新闻稿，只抬头看了她一眼：“林琼花？许杜鹃？还是李柯柯？”　　　　赵米娜抿了抿嘴：“如今事情都这样了，嫌疑者们肯定很警惕，直接问恐怕问不出什么来，反而是受害者会更容易开口，只可惜写出这一切的林琼花已经不在桐西了，那其他的受害者……那个游戏创意被抄袭的辛斛如何？我记得最近有听过这名字，他应该还在桐西吧？”　　　　“唔……”　　　　桑朽赶紧切进校内app查了一下：“确实在欸，不过这么晚了，可能找不到他了吧，要不你明早去找？”　　　　“不，现在去找。”　　　　顾寂却有不同意见：“别的楼层这会儿人少，但九楼反而是人多的时候，再者，我们不知道林琼花是直接曝光，还是有在曝光前取得过这些受害者的同意，假设有的话，那他必然过得很不好，要是过得好，也就不会同意曝光这些了，不，甚至有可能，他就是令林琼花站出来的原因之一。”　　　　“为什么这么说？”　　　　“假设前面猜的都成立，那林琼花预谋已久，为什么没有在自己在校时进行曝光呢？”　　　　“也许是不敢吧？在校曝光的话会受到学校和同学的双重压力，不像现在她已经离开，就受不到这些威胁了。”　　　　“不，大部分被霸凌的人离开原有环境后，伺机报复的想法也会随之减弱，因为已经没了必要。更何况，哪怕离开了桐西，等过几年大家都长大了，那些同学们也会在将来的行业里等着她，圈子一共就这么大，她假如不能一举扳倒对方，那未来又该怎么办？她是个很谨慎很能忍的人，眼光也放得非常长远，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那你的意思，她会这么做，还是因为仍然留在桐西的那些受害者？”　　　　“除了辛斛，应该还有那个《人民币玩家》的作者，以及被李柯柯抄袭了曲子的作者，林琼花这条微博也许只是一个预告，很可能不久后，这两个未知的作者也会加入曝光行列，再详细地去扒那些细节。”　　　　“那么我现在去九楼找找看。”　　　　赵米娜在校内app上搜索到了辛斛的个人资料，对着照片看了一会儿：“这人长得好阴沉啊……”　　　　顾寂突然提醒：“你可以带着上次那把剃须刀。”　　　　“剃须刀？为什么？难道你觉得他就是上次那个给我们小纸条的人？”　　　　“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你上次去九楼，是光明正大查案，但这次不一样，你并不是身在局中的受害者，要是被同学们发现我们的意图，只怕就是与全校为敌了，你好歹得给自己找个理由才是啊。”　　　　“是喔。”　　　　赵米娜赞同点头：“那我先回宿舍一趟，等下找到了辛斛，我会找机会偷偷开手机群语音的，你们到时候不要出声就行。”　　　　“对了。”顾寂打断她：“李柯柯现在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必定急需别人帮助，很有可能会来找你，但你得注意一些，千万别说话不过脑子。”　　　　“为什么这么说？”　　　　“你没发现吗？她一直在试图讨好你，所有举动都充满目的性。今早她跟你说话时，眼睛就一直死盯着你看，之后吃惊也好开心也好，不论面部表情怎么变动，眼神却从头到尾都没变过，你可能理解为她认真听你说话了，但在我看来，她分明就是在观察你的一举一动，然后进行分析，思考着怎样回答才能讨好你巴结你，恐怕自打你认识她以来，她的每句话都相当顺你心意吧？”　　　　他顿了顿，再次看向她的脸：“而且就你这张脸，摆到哪里都和周围人画风不同，她说她没认出你，我当然是不信的，甚至我觉得，她的座位会在你旁边，本身就是故意。”　　　　他说的好多点都对上了李柯柯的行为，赵米娜无从反驳，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鼓起脸，闷声道：　　　　“虽然我不认同这些话，但既然是你说的，那我姑且先记着。走啦，一会儿见~”　　　　面对一脸斗志昂扬的赵米娜，桑朽乖巧挥手绢。　　　　“早去早回~我在这儿写着稿子等你！”　　　　赵米娜拍了拍她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　　　　“好的小娇妻！等我好消息！”　　　　眼看赵米娜风风火火地出了门，桑朽刚舒出一口气要继续打字，就听顾寂幽幽一声：　　　　“你差不多也写完了吧？”　　　　“啊？”　　　　顾寂眼也不抬：“既然写完了，那就赶紧打听一下关于《人民币玩家》和那首《夜景》原曲的作者吧。”　　　　“哇，大佬，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觉得我做得到吗？”　　　　顾寂看着他，难得地笑了笑：“你做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