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菡?”
面前一青衣女子,美艳至极。
虚弱的两人回头一看,周念伊顿时怔住。
她方才……救了她!?
周菡:“这个人,你碰不得。”
镜鬼:“为何?”
周菡一笑:“故人之子。”
镜鬼也笑了:“那又如何,一个怨灵,何来故人?你打不过我,如今现身不是自寻死路吗?”
周菡:“淫鬼已死,我只需撑到他二人恢复,那时,”周菡抬眼,“镜鬼,谁自寻死路是说不清楚的。”
女人似乎更容易恼火,镜鬼不愿意和周菡多说,她一分为三,便上前想要越过她再对周念伊二人下手。
周菡生前灵气极高,周啸与空逍联手都打不过他,即使成了怨灵,她的一身本事却还是在的,宗言很欣赏她,多次想要将她收入麾下,位列十鬼。
但很明显,他被拒绝了。
周菡一对二,竟丝毫不露怯。云子虚在解决另一个,周念伊便想来帮周菡,却硬生生被她吼了一声。
“滚回去!去帮那小子!瞧瞧你这虚弱的样子,上来只会给我添麻烦!”
天很快就暗了。偌大的森林只有几只萤火虫飞来飞去,寂静的可怕。
周念伊抱起倒在地上的周菡,心里很不是滋味。
镜鬼受了伤,已经带着淫鬼的尸首离开了,周念伊能看出她离开并非出自本意,好像有谁告诉她该怎么做。
明明一切都好,但周菡却突然倒地不起。
周念伊擦去她嘴角的血,问:“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是说过吗?你很像他。”
所以我护了你,就当是护了他。痴情人自古以来为人所津津乐道,却无人知她们究竟为何。
云子虚道:“临鹤有净池,可以为怨灵疗伤,前辈同我们回去吧。”
“不用了,”周菡摇头,道:“宗言准许怨灵存在,是因为我们成为怨灵后都会受他控制,为他效力,生死由不得自己。”
她确信在她去临鹤之前,宗言会要了她的命,不愿意折腾这一趟了。
周念伊:“怎么会?鬼界什么时候有这种规定?!”
“我们自己都是在成为怨灵后才知道这些事,你们又怎么会知道呢?此前很多年,宗言灵力微弱,我们自然清闲自在,可如今,他要回来了……。”
原来如此,难怪最近的怨灵身体里被种下了种子,原来并不是最近才开始的,而是一直都有,只是之前没有被发现过。
受尽忘川腐蚀之痛,本想留此生无悔,却身不由己。
周念伊心情复杂,周菡既然知道后果,还愿意救她,就因为我是他的女儿?可这条路是条死路啊!
“你,”周菡看着周念伊的脸,“你长的……像你母亲。”
“你,你见过我母亲?”
“自然,”周菡闭眼似乎是在回忆,不久又睁开眼,“多好的人啊,知书达理,也难怪你父亲会陷入两难。”
“你,”周念伊眼里噙满泪水,不知是在心疼谁,“你什么意思?”
“不知道你信不信,你父亲他,他很爱你母亲。”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爱她为何不告诉她,为何藏着不见她?为何让她独守空房,落寞而终?
见周念伊不说话,她说:“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归仪,我能看到。说实话,一开始你父亲他确实不喜欢周夫人,可感情这种东西谁又弄的清?周夫人,那么好……,那么好……,”她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声呜咽,“好到我都不忍心。你父亲他又怎会不动心呢?我曾看见他站在璞玉殿外,一遍又一遍的听着你母亲的琴音,一晚又一晚,每一夜都是如此。有时候……,他看周夫人的眼神,那样深情,竟是连我都不曾见过的。周夫人走的那一夜,你太小,累的睡在床边,他踏进卧房,见了你母亲最后一面……。”
周念伊不知说什么,云子虚也同样。原来周啸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
“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一个人变心……能够那么快。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何必为我这已死之人苦守着一辈子?他痛恨这样的自己,也痛恨这样的自己不能让周夫人安心,于是他将自己的心藏了起来,把自己……藏了起来。”
那个曾经扬言要扬名立万的人,最终隐姓埋名,在人间做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力所能及的小事。
“你母亲离开的那一段时间,他整夜不眠,那样神色,我从未见过。我这样说,并不是想让你原谅他,只是这份情藏的太深,深的,可能他也快忘记了。宗言……是个极会捕捉人的弱点的人,所以你要记住,你来到这个世上,不是意外,也不是早就预谋的计划。”
你是因为爱,因为你父母两情相悦才来到这个世上,不要因为这件事而被敌人抓住把柄,人这一生,太多身不由己,活不明白的太多。有时候,浑浑噩噩一生,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活的。
他便是如此。
只是,花开花落,总有人愿意让别人活着。
我便是如此。
可这些话,她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周菡的躯体渐渐消散,化作点点星火,带着梅花花瓣,逐渐消失在周念伊的怀里。
做人时,护了你的父亲,做鬼时,护了你,也算是有始有终,了却此生。
“师,”看着逐渐散去的周菡,周念伊失声喊出:“师叔!”
这一句,发自内心,带着晚辈的敬重。
云子虚蹲下身,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正想开口安慰,周念伊却好似深陷泥潭的人找到了一棵垂下树枝、可以依靠的大树。
她转身,环住她的腰,头浅浅埋进胸口,抱住了云子虚。
云子虚微微一愣,手紧了又紧,最终垂下,理智占了上风,他说到:“没事了。”
两人就这么抱着。
月光洒下,萤火虫的光也黯淡下去,往日里幽深的林子,今日却因这少见的月光格外的柔软。
云厌刚好赶上周菡倒下那一刻,本想上前,但听到周菡说那些事,又觉得贸然上前不妥,如今怕是更不妥了,便在树后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