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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 美人尖

尼采说:“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我是不得已,早就习惯了两点一线,偶尔会和陆云柔、徐欢去外面饭店小酌。谁能想到,季红梅工作一年后,又考研回来了。不仅是给我们平添了几分快乐,还有她努力拼搏感染了我。

她刚毕业就在老家顺利找到了工作,只是在学校谈的对象,和爸妈的意见不统一,争执不下。爸妈给的理由是,不论贫穷富贵,父母要是爱自己的女儿,压力也不会少,会担心她被人欺负,会担心她遇人不淑,会担心远嫁受磋磨……若是不爱,自然不会管她过得好不好,只会关心拿多少钱回来补贴家用……

她想结婚的事不如缓一缓,努力考研,事缓则圆。她讲《菜根谭》里,天地有万古,此身不再得;人生只百年,此日最易过。时间不等人,趁年轻努力提高自己。家里不支持,也不反对,还要上学两年,只靠她自己攒下一年的工资是不够的。她说:“困难压垮不了人,情绪会压垮人。她就像梅花一样经历过风霜,是家庭培养了她自信的性格。她和我们讲了小时候的趣事。

她比弟弟妹妹只大两三岁,就是说,弟弟妹妹出生以后,她就被送到奶奶家。奶奶年纪大了,当然,照顾的不周。上小学了,奶奶似乎忘记了她长个子脚也长,冬天了,穿的还是去年的旧鞋,实在挤地脚趾头疼,偷偷地在前面剪一个洞,那样就可以伸出大脚趾。放学回来,喜欢去邻居徐玲家写作业,写完可以看动画片。她们是同岁,比较要好。徐玲的妈妈回来了,上下打量着,她只好缩小脚,还是被看到了。徐玲妈叹气,找了鞋让她换上,那双鞋,徐玲只穿了一次,是白色的。之前开运动会,老师让穿白运动鞋,没有怎么办呢,她用粉笔涂的白色。我们听了都想笑。

出门要回家的时候下雨了,怕鞋子穿脏了,把鞋子放书包里,赤脚跑回家,风都是欢快的。奶奶知道了,拿了一个冬瓜去还情。爸妈也听说了,就把她接回了家里住。除了照顾弟妹,还学会了做家务。可是她想念徐玲,隔三差五地往徐玲家跑,只隔着一条街,也不远。爸妈无暇顾及她的学习,不用辅导独自完成作业,放任她自由,图个省心吧。她羡慕徐玲,很喜欢呆在徐玲家,她的成绩好,经常给徐玲补课,徐玲的妈妈还给她买了新的衣服鞋袜。有时,吃住都在徐玲家,家也不回了。互帮互助的学习,一直到高中,两个女孩都考了六百多分。

考上大学那年夏天,老家下暴雨发大水,全村人几乎及时撤离了,只有她爸爸心疼那只遗忘没赶走的羊,用绳子绑在身上爬上了房顶。三天三夜,洪水才退。可是家里一贫如洗,那只比父亲命还珍贵的羊,卖了五十块钱,成了她去城里打暑假工的路费。第一份工作,是在餐厅里洗碗,一个月有六百,管吃还管住。由于手脚勤快,第二个月工资长到八百。暑假两个月挣了一千多块钱。每当想起那时艰辛的日子,都会泪湿双眼。她却不认为是吃苦,一边说,一边笑,看起来有点小骄傲。还说强者的关键词是“给予”:我可以给别人什么,只有弱者需要别人照顾,婴儿是索取。生在有爱的家庭里,有快乐、温暖、幸福。如果父母经常吵架,吃啥都不是香的。

什么是吃苦?不是你去做苦力活、饿肚子。而是你有一个目标,你为了这个目标放弃你本可以享受的娱乐、社交,而选择孤独、单调、简朴。这个才叫真正的吃苦。童年“吃苦”真不是好事儿,年轻的时候多吃苦,反而会影响大脑发育。有些人的大脑会越挫越勇,而另一部分人则直接被击垮。一个再出色的人,长期在差的关系和环境中浸泡,也会变得暗淡无光、神经兮兮、歇斯底里,人要到托举和滋养他的地方去。作家周国平说:“在所有的人生模式中,为了未来而牺牲现在,是最坏的一种,它把幸福永远向后推延,实际上是取消了幸福。”

她说人真的忙起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太多复杂情绪,也不会焦虑自我内耗。当你焦虑难过的时候,千万不要躺着啥都不干,忍一忍该干啥干啥,一会儿就好了,因为坏情绪不是长久存在的,都是阵痛,阵痛来临的时候,你无论做什么都会痛。就继续做你手头该做的事,一会儿就过去了,按心理学的说法来讲,其实情绪从出现到结束只有短短90秒,如果你抗拒抵抗,会增加痛苦时间。最好的办法就是如其所是,随它去吧。

她把“风雪压我两三年,我笑风轻雪如棉”当作座右铭。独立的让我佩服,暑假里也没有回家,因为兼职做家教,月收入比我都高。一个人去旅游,给我讲她的见闻和各地美食。比方说,乌镇西栅,古韵悠长。石板路蜿蜒,流水潺潺。古宅错落有致,檐角轻扬。夜色降临,灯火阑珊,映照出古镇的宁静与繁华。漫步其间,仿佛穿越时光,聆听历史的呢喃。

听她讲各地的美食,馋的我不行。什么山东菜煎饼,徐州烙馍卷馓子,开封糊辣汤,哈尔滨酸菜饺子,BJ栗羊羹,重庆小面,武汉热干面,长沙臭豆腐,扬州包子,无锡酱排骨,杭州鱼羹,泉州花生汤、面线糊,厦门土笋冻,上海生煎包,泰国冬荫功汤,美国明尼阿波利斯amelet,俄罗斯肉串……

她不但眼界开阔,思想更加前卫。她说:“自己不是很勤快的人,相反,是很懒的人,她幻想着,每天不用上班多好啊?”

我惊讶地问:“谁养你啊。”

她煞有介事地说:“机器人养我啊。”

我被她逗乐了,问道:“机器人会代你去厂里上班吗?又不是你买的机器人?”

她这样解释说:“种田的是机器人,厂里大多用上机器人,建房子的是机器人,假如社会生产都用上机器人,几个机器人还不能养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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