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素来很冷。
凌浅拎起一件披风往外边走,一边道:“洵儿,我们上街逛逛。”
小丫鬟有些踌躇不定:“可……可奴婢不会翻墙啊!”
凌浅:“……不翻墙,走大门。”这丫头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可要奴婢跟夫人禀告一声?”洵儿松了口气,麻溜地跟上。
“不必了,夫人又没有说过我不能出门。”
洵儿沉默了,苏夫人的确没说过不能出门,可也没有说过可以出门啊!
洵儿觉得,自从跟了这位姑娘,她就每一天过得是正常日子。
凌浅叹了口气,这小丫头实在是太过于规矩了。
虽说凌浅并不是真正的苏三姑娘,洵儿却也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主子,认认真真伺候着,只是这种伺候她不需要,也不想见到。
凌浅倏地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人。
洵儿穿了身简陋的麻布衣裳,却一举一动尽力表现出一个大家闺秀的贴身丫鬟的模样——只是看上去有些蹩脚。
“洵儿,你若是不想,其实完全没必要跟来的,”凌浅叹息道,“我又不会怪罪你。”
小丫鬟惊恐地摇头:“奴婢没有不想跟来!只是不愿给姑娘丢脸罢了……”
凌浅笑了:“何来给我丢脸一说?除了出身,你那一点不如我,不如别人?出身本就不由你我决定,难不成还要被它束缚一生?你从不比我低一等,不比任何人低一等!这世上的人,实则没有什么不同。”
洵儿瞪大双眼,似是被这骇人听闻的说辞吓着了。
“我是说,你不必为我做什么,”凌浅摸摸她的脑袋,道,“快回去吧,别冻着了。”
分明是豆蔻年华,却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就像她自己。
只是自己,必须一步步走下去……
小丫鬟没有动。
凌浅叹了口气,苦笑道:“其实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吧。”
洵儿低下头。她家姑娘病死了,结果来了个陌生小娘子说要鸠占鹊巢,顶替她家姑娘回临安,她怎么能信?李家庄到底有对方的人,她是不能留的。若回了临安,说不准找时机可以将事情缘由告诉老爷,不亏。
所以,她跟着对方走了。
但是,她发现老爷、夫人、老夫人……根本没有一个人在乎自家姑娘。
甚至,只有眼前的陌生娘子在乎她。
不觉间,已经发生了太多转变。
“奴婢愿意一直跟着姑娘!”
凌浅抬起头,看了过去。
洵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喃喃:“姑娘很好……不论发生什么,奴婢都会陪着姑娘的!”
她说得真挚,却又坚定。一字一句,出于肺腑。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凌浅心头,沉甸甸的。
那一刻,眼前的人似是和另一个身影重合了。
小小的孩童立在雨中,雨水混着泪水淌下。
她道:“父亲、母亲,女儿必定给你们讨回一个公道!”
繁华事散逐香尘,世间之事,无非如此。
……
一炷香之后,主仆二人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