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项项漏洞百出的数字,她渐渐皱起眉头。
这几家铺面皆在东市人流鼎沸的闹市,布匹店每月竟卖出不足五十匹布,刨去人工、材料,竟还要倒贴数十两。
城东书局更过分,每月售出书籍竟不足十本。
尤其是知善斋,位于城东城西交界,一个医馆,每年修缮费要高达数百两纹银。
五岳斋倒好,作为一家当铺,总是收些不值钱的货物,卖出的货物更是了了。
待窗外的虫鸣安静下来,俞晴合上账本,没有一丝睡意。
云裳和几个小丫鬟皆已睡去,她心中愤懑难平。
郑氏为人与世无争,这些陪嫁的掌柜竟欺她至此。
出了房门,走到院子东南角苦楝树下,随手捡起一根细树枝,随着夜风,以树枝为剑,劈、点、撩、挑,将所有怨愤皆化入剑招之中。
原本凌厉的剑招,因着身子缺乏力量,竟多了几分灵动和飘逸。
不远处的树梢上,一抹黑色身影,看着她身着白色亵衣,衣袂翻飞,姿态轻盈的就像是九天之上的神女。
一时间,他的心脏似被什么东西击中,急剧的收缩,然后猛烈跳了起来。
直到她满头大汗的回到屋内,一切静寂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仍久久的不能回神。
殊九在树下等了太久,忍不住跳上树来。
“王爷,夜深了,我们回吧!”
萧瑟仍手捂着心脏,那里似乎仍有一个仙女在翩翩起舞。
轻盈翻身,从树枝上落在地上,他才稍稍回神。
“你说,这世上有没有神?”
“啊?您可是看到什么?”
“我看到她在舞一根树枝!”
“舞树枝?一般不是男生喜欢舞刀弄棒吗?”
殊九疑惑片刻,突然福至心来,神秘的在萧瑟耳边说道:“难道,她是男的?”
“男的?”
“男的!”
萧瑟听他这样说,心中升起一阵烦躁。伸手就要打他,殊九反应灵敏的躲开。
“难道不是?”
“哎呀,王爷您手下留情…哎呀…王爷饶命…”
第二日一早,俞晴换上一身蓝色直裰,头发高高挽起。
云裳围着她转了好几圈。
“哎呀小姐,您要是个男儿郎,定能成为这京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您实在太好看了!”
见她面颊微红,俞晴伸手轻点她的额头。
“再不去换上为你准备的衣服,就要吃晚饭了!”
走出家门,见俞晴手里牵着一匹骏马,云裳不解。
“小姐,咱们今日穿成这样是要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
走在路上,云裳穿着粗布短打,牵着一匹白色骏马,骏马上坐着一位面色粉中透白的小郎君。
只见那小郎君峨眉星目,英姿飒爽,吸引了无数小娘的目光。
到了东市最大的一个茶馆,俞晴吩咐小二的去拴马,带着云裳进了二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此处位于街边拐角,可以看到东市书局和不远处的布匹店。
云裳不明所以,看着对面的桂花糕流口水。
“喜欢吃吗?”
云裳点头,然后摇头。
“去买些回来!”
俞晴说着,递给她一锭银子。
“小姐,用不了这么多!”
“再买些其他的回来,我们要在这里一上午,正好可以裹腹!”
云裳答应着离开,萧瑟像鬼魅一般从窗子飘了进来。
“好巧啊!”
“是啊!”
俞晴说话的时候,眼睛微眯,一次碰上是巧合,两次三次就有些反常。
萧瑟自顾的倒茶喝茶,见俞晴一直沉默的看着窗外。
轻笑一声:“晴儿姑娘最近心情不好?”
“何以见得?”
“小姐以前见人,总是礼貌周到,这两次相见,您好像沉默许多!”
俞晴轻抿一口茶水,收回目光,看着杯子里一点茶叶浮沉。
良久才幽幽开口:“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总是要不同一些!”
“是吗?”萧瑟看着她,听着她淡然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临了,还挤出一抹苦涩却也有些释然的笑。
他只觉心口一阵痛楚,他也是鬼门关进出过几次的,那种死里逃生以后的痛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
萧瑟只得轻咳一声,想要拿话搪塞过去,却如鲠在喉,难以开口。
俞晴无心理会,一个上午,布匹店掌柜的身着上好杭绸,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东市书局门前却门可罗雀,一个小伙计斜倚着门框,嗑了一地瓜子皮,此刻竟坐在门口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