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们相谈甚欢,孩子们也该熟络熟络!”
见无法推辞,郑氏点头答应,心中却紧了紧。
心中盘算着徐夫人只一个嫡子,如今弱冠已经两年,虽长的一表人才,却迟迟未定婚事。
到了膳堂,几位贵女一桌,都站起来迎接。
谭氏粗略看去,俞晴脊背挺直,神态自然,瓷白的小脸上神色淡淡,不似其他几人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她心中满意,徐氏的主母当是如此不卑不亢,能包容,也会拒绝。
待所有人落座,杨氏说了几句场面话,众人开席。
苏蓉儿起身,对着主桌说道:“今日我们几个姊妹好容易聚在一起,只赏花吃饭未免无聊,我为几位夫人献上一曲如何?”
苏琥儿低声说道:“蓉儿,不得造次!”
见苏蓉儿仍不放弃,苏夫人笑道:“你这丫头,就算想给几位婶母弹琴,也要等用过午饭才是!”
“无妨,既然蓉儿有此雅兴,我们何不依她?”
徐谭氏的话不辨喜怒,俞晴却抬头看了她一眼。
杨氏的眉头也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众人继续用餐,琴声婉转悠扬。
相邻的贵女用餐极为讲究,都是由下人布菜以后浅尝几口,不时还低头说句什么。
苏蓉儿的心情却逐渐紧绷,如今她手抚古筝坐在矮凳之上,其他人都坐在制作精良,用料考究的圈椅之内,身姿笔直,仪态优雅。
关云珠和苏琥儿不时夸几句她的琴艺,她这个角度看去,感觉就像被品头论足的一个街边卖艺的浪人。
一曲终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徐谭氏专心的吃着手里的一盏兰雪茶,对着杨氏说道:“水晶蹄膀做的不错,改日让我家厨娘来偷师几日可好?”
“荣幸之至,您看可还有其他中意的?”
“满席珍馐,如今上些年岁,总不能遍尝!”
说完,与杨氏会心一笑。
苏蓉儿起身坐回去,看着席上众人莞尔,“我已然弹过一曲,晴儿妹妹何不也为大家助兴?”
听她这样说,俞晴脸上漾起笑容,“姐姐说笑了,晴儿不善音律,如今几位婶婶在,我更是不敢献丑!”
“是啊蓉儿,我家晴儿身子刚利落些,弹不得这些!”郑氏见苏蓉儿仍是不饶,忍不住出声。
俞晴见所有人看向她们,故作轻松的说道:“前些时候练过几日古筝,今日不知手生了没!”
苏蓉儿心知于晴不善音律,不通诗书,便存心刁难她,以解脱此时困境。
于是说道:“今日我已弹过古筝,妹妹何不试试七弦古琴?”
“七弦琴?”
几位贵女交头接耳,七弦古琴看似简单,弹好了并不容易。
俞晴有心推辞,女子多习古筝与箫、笛,七弦琴琴谱不易得,她不愿多此一举,反惹人怀疑。
想要推辞,下人却已将古筝撤下,换上七弦琴。
她只轻轻摇头,看向郑氏,看到她眼中的担忧,冲她轻轻点头。
“既然如此,晴儿便恭敬不如从命!”
言罢,转身落座,平复心境后,纤纤玉指轻拨慢弹,平缓的曲调却似拨动人们的心弦。
众人闭目聆听只觉一轮明月似从水面缓缓升起。
相隔不远的半月亭中,推杯换盏的几人听到琴声也安静下来,有好事的派了小厮前去打听。
琴声悠远,见此间无事,原本想要离去的萧瑟也在巨大的杨树之上顿住身形。
仔细听来,那琴声多了一分清冷,少了三分迤逦,却说不来的让人内心宁静。
而躲在暗处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年轻人,身着和家丁一样的粗布短打,通身气质冷冽。
脸上从左划下的刀疤泛着肉粉色,让看清他长相的人禁不住一个哆嗦。冷白的肤色,凤眸狭长,本来长的妖孽一般。
冷厉的眼神配上这样的疤痕,让人本能的觉得他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听到这个曲子,他突然挺直脊背,漠然一瞬,摸出藏在腰间的匕首,朝着弹琴那处走去。
恰好此时,派出去打听的下人回到半月亭中回报,弹琴的是于家嫡女晴儿姑娘。
徐新垵了无生趣的眼中迸发出无限玩味,起身惊喜的问:“当真?”
听到小厮毕恭毕敬的说道:“正是右佥都御史于大人家的大小姐!”
“右佥都御史?于庭家?”
“正是!”
话说到此处,徐新垵眼中的光芒散去,挥手让他退下。
烦躁的饮尽杯中酒,半天吐出一句:“无趣!”
此时做仆人打扮的年轻人正掩着脸上刀疤从此处路过,听到他们对话,仍不死心的朝那处前进。
待隔着花门,透过矮窗,看到弹琴的女子不是俞晴,他才靠着墙缓缓滑落在地。
他的表情看不清是哭是笑,他只呢喃着:“不是,还真不是,哈哈,不是,你躲着三年,是怕我去杀你吗?”
那语气里有哀怨,带着几分庆幸,却又有道不清说不明的宠溺。
他护了多年的妹妹,如今在世唯一的亲人,却也是害他家破人亡的推手。
如今她已躲在郡主府三年未出,他已分不清对她是爱是恨,也不清楚见到她时,他会不会将匕首扎进她的心脏。
他只清楚一件事,她三年间无声无息的呆在郡主府,此事并不寻常。